第二卷 忍 一零九 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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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梅岭主人,这千山万树的梅花,都是为你而栽,为你而开。”
梅岭没有什么祖训,梅岭的祖训都刻在每一任梅岭主人的骨子里,刻在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行里。
唯有这句话,仿佛来源于灵魂深处,每一次看着漫山遍野的梅花招摇,这句话就会一遍遍地在自己脑海中响起。
他记得自己的父亲、上一任的梅岭主人,那是一个温和的人,他从不喝酒,即使喝酒,也不会带着酒气回到梅不宿的身边。他会轻柔地抚过每一棵梅树的树枝,会亲自栽下梅树的树苗,会带着笑容踏遍梅岭上的每一寸土地。
父亲无处不在的身影,也许就是这些梅花在他眼中的“万象”。
梅不宿突然觉得头有些疼。
这一次,他的回忆比以往每一次走得都要更深入,回到他还听不懂“梅岭主人”,听不懂责任,听不懂使命的时候。
那时候,他分明……
分明……
“我讨厌梅花!”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梅不宿猛然睁开眼睛。
继而泪流满面。
“梅蒙!梅蒙!”
阿蒙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被自家公子从未有过的嘶吼声吓了一跳的他,一抬头,被梅不宿脸上淌不尽的泪水给惊得呆住了。
“给我把这片梅林都砍了!”
“什、什么?”
“砍了!都砍了!”梅不宿突然一回身,将桌上的东西都扫落到地上,厚重的砚台和镇纸落到地上的沉闷声响、毛笔落地的清脆、书页纷飞的“哗哗”声,仿佛更加引起他情绪的烦躁。梅不宿猛然抬起手掌朝书桌劈去,结实的红木桌就这样轰然断裂。
阿蒙不敢再耽搁,虽然梅在梅岭的地位是超然的,很多甚至高于梅桩的地位,但在一切之上,梅岭主人的意愿却是所有梅桩的最高信仰,很快,屋外就响起此起彼伏的砍伐声。
梅不宿听着那声响,心中油然而起了一种快意。
细一些的梅树,梅桩一掌便可劈断。很快,屋周的梅树便都被伐倒、拖走,梅桩也都静默地离开,梅不宿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外的空旷,残留的树桩。
古焚生从山边的转角收回视线,默默转身离去。
他的朋友在哭。
可是这种眼泪,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