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认得这是曾经主动向自己讨要伤药的下人。
    他不仅来讨要伤药，还透露了一些真假莫辨的信息。
    江无涯事后反省，也觉自己当初的举动未免太过莽撞了些，竟好像被这个地位低微的下人牵着鼻子走一般。
    不过当日顾申以蒙面人身份在林中出现、一招退敌，江无涯虽未置一语，却也都看在眼里。看当时氛围，也知其中必然有些隐情。
    只不过这短短的几个月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经过磨砺的江无涯似乎已经沉稳很多，即使看出其中有些曲折，也并没有贸然打探。
    他虽然心里对这下人有些警戒之心，却也看得出他似乎十分得那心思难测的孤剑阁主的心意，此时见顾申主动叫自己，他微微回头问道：“是顾阁主有事找我？”
    “不是。”
    江无涯便收回了眼神，视线淡淡地落在远方，仿佛除了他师父的事情，周遭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如走马观花，不进眼底。
    他那一身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样一副遗世独立、落魄公子的风姿，不知会虏获多少女子的爱慕之心。
    可惜顾申自然不是那些芳心暗许的女子，他十分煞风景地走上前，一巴掌扇在江无涯的脑后。
    江无涯错愕地回过头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下人，眼中的震惊之情生动得无以复加。
    顾申若无其事地道：“这一下是为小人在山下受苦受难的兄弟姐们所打。”说完，他趁江无涯还未反应过来，又在他脑后扇了一巴掌，继续道：“这一下，是为大炀受尽压迫的百姓所打。”
    他要再打第三下，却被江无涯抬手挡住，江无涯蹙着眉头正要说话，却不知顾申如何绕过了他的防御，脑后又是“啪”的一声，让江无涯微微有些眩晕，耳中听到的顾申的话都有些朦朦胧胧的感觉：“这一下是为有所抱负的江湖义士所打。”
    江无涯心性再好，被莫名打了这么多下也难免会有火气，更何况他还仅是个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青年。他恼怒地一把抓住顾申的手腕，怒喝道：“你……！”
    他的话未说完，顾申的手已经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的面颊，清脆的声音应和着声声鸟鸣，像初春的一首欢快的乐曲。
    江无涯几乎要失去理智，攥起的拳头已经举到了胸前，却见顾申神色淡然地道：“这一下，是为你师父所打。”
    一，二，三。
    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顾申退了一步，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道：“主子还有事要小人去做，小人先告退了。”
    “等一下……”江无涯徒劳地朝顾申的背影伸出手：“你为什么……”
    顾申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树影摇曳的小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