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花若看着顾申，露出得胜般的笑意。
    他上下打量着自己影卫的脸，这张平凡的脸从他的生活中完全剥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他有太多想要知道的事情，想知道这张脸下面隐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他想要一次性地挖掘出来，把这个人里里外外地了解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眸光在顾申面容上下逡巡几次，说出口的却是：“抬眼，看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顾申微微顿了顿，然后慢慢抬起眼来，眼中古井无波，没有波澜，和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一样，沉寂得好像死了一般。
    在顾花若怔楞时，他平缓出口的话语像一柄徐徐出鞘的剑，锐利的剑身摩擦着剑鞘，声响低微却预示着血与死，沉重得让人无法忽视。顾申无情无思地注视着顾花若，缓缓道：“属下只是在想，主子对那个无情无义的世伯若有当初杀属下时那样的干脆利落，也许便没有那么多事。”
    顾花若毫无防备之下仿佛被利刃划伤了手指，使得他手指一颤，松开了顾申的下巴，指着他怒道：“顾申，你大胆！”
    顾申便老老实实跪在他面前，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出口。
    影卫是不能说谎的吧？
    顾申心里想着，自己应该没有做错。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顾花若却气得微微发抖。
    反了，真是造反了！顾花若轻轻喘息着，紧紧蹙着眉，却不知拿眼前低眉顺目地激怒了自己的人怎么办。
    往日里他想对顾申打骂处罚，理由简直俯拾即是。可是如今顾申回来，仍旧会惹恼他，却没了理直气壮罚他的理由。
    罚他胡思乱想？
    可这分明是他逼着顾申说的。
    罚他诋毁主人？
    可这也分明是他逼着顾申说的。
    顾花若信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到顾申身上，碧绿的茶水泼了他一身。
    顾申纹丝不动，心里却在叹息，嗐，可惜了这上好的茶，早知如此，刚才何必泡它来着？
    可惜顾花若泼了他一身茶水还不解气，紧接着又一脚踹得他倒在了地上，看那笑意里暗藏凶狠的眼神，恐怕恨不得再跳到他身上踩两脚。
    顾花若算是想清楚了，这是他的影卫，想打想骂，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再不识相，大不了——
    再杀他一次？
    这个想法让顾花若顿时心跳如鼓。
    他看着低眉顺目倒在地上的人，似乎方才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没有那么强烈了。他拢了拢自己的衣襟，顺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大度地想，谁莫名被杀了一次，恐怕心里都会有些怨气。
    他被自己胸襟之宽广所感动，心情不由好起来，随意朝顾申挥了挥手，道：“先饶你这一次，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