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起早摸黑（三）
    这一连串的动作将寝室里几人的脑袋打蒙了，好半晌如才洪水猛兽来袭一般穿衣，叠被，而后门也不锁，猛地就往外冲。好在冬微根本没睡着，脑子机灵最先收拾好。
    一番短跑冲刺，紧赶慢赶总算在那哨声结束的时候挪到操场。此时操场上早已站好了基地的军官个个儿精神头倍儿爽的样子，端的是站如松。反观逸阳高中的同学们有些还睡眼惺忪，有些慌慌张张，衣服裤子整理不到位，更甚者有些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压根儿没来，一切种种，难尽也。片刻，七八个耍滑，偷懒的学生便被抓来立在升旗台上，面对众人齐刷刷目光的审视。
    冬微望着那些骄奢淫逸，好逸恶劳的贵公子哥儿，默默叹口气，心想脑子也不放聪明点儿，都说下马威下马威，这军训一开头自是要来一个狠的，况且那教官也提醒了，何必这么—往死里送呢？
    此时偌大的操场上占满了人，仅靠瞭望台四射下来的灯光照明，夜色与明光相间，营造出一种似将远征肃穆，辽远的气氛来。许是为了给毛孩子们留下位置，基地里的军官都站在后面，中间留下一条泾渭分明的空间，也正因此，两相对比，简直相形见绌，一面风光月霁，一面—七零八碎，歪歪扭扭的横列，仿佛夜里盘踞在树叶上层叠的百足之虫，不堪入目。
    那拿话筒的教官也换了一个中年人，见了这鲜明的对比，后喊了声“整队！”“新来的同学立马前后左右对齐！对不齐，立不正的！就跟台上这几个人一起去站岗，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仿佛气沉丹田猛地发声一般，那粗粝的声线磨刮着这黑夜里的人群，使得那人莫名染上肃杀的气息。
    毛孩子们不敢不听，即如小动物受到威胁一般选择保命这条路所尽之努力。立马占得端端正正，横是横，竖是竖，一点儿不含糊。
    见此，那长官才微微颔首，又道“同学们今天第一次夜里集合，不懂，我可惜原谅大家。但是如果明天同学们还这样那么就跟台子上的人一眼去站岗，晚上就别睡了。夜里集合是不定时的，同学在熟睡的同时还请保持警惕，五分钟之内必需集合完毕。好了，今天就说这么多，回去睡吧。”
    话音一落，那后面的军官便如骚动的狮群迈着大步就往宿舍里跑，霎时整齐的队伍化作一盘散沙，有序流走。前面的毛孩子有些也效仿甩开大腿就冲。冬微纳闷儿干什么怎么着急，寝室在哪儿又不会跑。便作了人流中一杆小牙签，慢慢悠悠地往回走。没走几步一旁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纪夜拽着冬微的胳臂，俯在耳边一边疾步拽走一边徐徐说“还不快点儿跑！五分钟内没走出教官视线的要被留下来站操场！”
    听此，冬微大惊抬头往台上一看，果不其然，那教官还没走，那双眼睛四处巡逻锁定方位，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甩开纪夜的手，蒙头就跑，好似一头横冲直撞的小兽，一边跑一边想，就说没这么简单！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教官什么的太腹黑！
    纪夜望着自己空了的手“……”看来这家伙相当识时务。
    一番兵荒马乱后，加之舟车劳顿的毛孩子们这才梦如黄粱，人精神紧绷后一松懈，就易疲劳。不出十分钟，整个基地又回归寂静，仿佛刚才那场紧急的集合不存在。
    这回，冬微总算有了些睡意，翻了个身面朝窗户正要闭眼，却发现纪夜半坐在床上，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思忖片刻，冬微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以为是有什么烦恼，这人品性虽不怎么样好歹帮过自己几次，“纪夜”试探了一声。
    人影动了动，头转向自己这边，冬微咽咽口水，“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要不说出来兴许我能给你解答？”
    这小心翼翼的口吻，声音很低仿佛梦中的呓语以及那在黑夜中看不清楚的眼眸，纪夜垂头看躺在铁床的冬微，心想这小孩儿还是乐于助人派，想当初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那肮脏的小巷子里人被一群混混揍得快不省人事了，那双盈盈发亮的眼睛，里面的倔强，坚持使得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帮了一把。而后无聊的消遣验证此人乃神人，不谙世事，不管是莽撞的创开厕所门的那次，还，是金豪那次，清明的双眼头含了些震惊。那时，就明白自己对这一无所知，纯洁得像白纸一样的人产生兴趣，却不是寻常猎手美人时的心情。
    冥冥中似有天意，纪夜时常观察冬微的一举一动，不管是是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地做题，还是与同学偶尔的说笑，讲题，动辄脸红，一双眼睛不知往哪里放，就微垂下头，静静听别人说。很少生气，不管是谁有请求便能帮就帮。活脱脱的气质高洁，温文尔雅的小书生一个。但对谁都不错的温人，对自己就是一幅戒备样子。
    纪夜很纳闷儿。今天居然主动询问，多半是这几次及时雨加的功德，纪夜心如明镜。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前期的铺垫是后期碉堡建立的必需，纪夜想了想嘴角翘起。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吧。”夜里的男声异常低沉。
    “这样啊”
    静谧了片刻，冬微又问“你真的小时候是在军队里长大的么？”里头有说不清的歆羡。
    纪夜挑挑眉，顿了顿，才说“长大说不上，只是在那儿待过好几年。”心说问题还不少。
    “哦”又静了片刻，冬微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跟别人做那些事，可是男生跟男生怎么可能呢？这不是有违纲常么？”话里的不假思索以及毫无疑问的天真使得纪夜在听到这话的第一瞬间就脑瘫了。
    而话脱出口的冬微这才意识到，自己把长久抑郁在心中的话给说出来了，当下脸就僵了，都说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虽然纪夜确实流氓，不着调，可是自己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评判他呢，再说人家有钱有势，自己一小老百姓操什么心。于是立马遮掩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额，那个”激动得音调高了一个分贝，床上的樊纲砸吧了下嘴，冬微立马嘘声，不再言语了。
    而被一个大耳瓜子扇得脑瘫了的纪夜愣了半晌，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问住了同时还顺道贬低了自己，等想询问出此言的胆肥之人时，人家已经睡着了。
    “……”我真的是男女不分下流有违纲常的流氓么？可自个儿家里就是这么三个老爷们儿组成的啊？
    斗转星移间，已是朝升夕落，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晨间的军号声已嘹亮地响彻在基地的大小角落。
    平日里仍旧裹着被窝的毛孩子们此时已经穿戴整齐了，三三两两，睡眼惺忪地往操场上走，出了早操才能吃早饭，而后才是训练。火红的办个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死寂的基地此时活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蠢作者需要支持~=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