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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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就是一个物质的人。对于这一点,顾灯斯从不否认,他认为物质这个在当今社会用来描述人的带有贬义的词常常伴有褒奖。他喜欢物质,因为这对人来说不可或缺,人的一切都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包括感情。
的确,和苏结婚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他过分完美地澄清了自己是同的嫌疑,拥有了物质上两人扶持的富足,生活似乎令人满意。但是他忘了重要的核心。多少个日月他的后悔不需积攒便能超过他对苏的所有感情。所以过多的,在分开以后,他的愧疚使他会猛地梦见苏,接近神经质地羞愧。他在半梦半醒中,眼角滚出热泪,心口是酸涩的血液。他喃喃着,错了,错了……
他的耳边是苏轻声的低语,她对他说,对他好就是一辈子。
她的话语那样真切,他却无法真心给她怀抱。任何一个她。
顾灯斯自从发现是这类处于极少数群体中的一份子时,他是惶恐的。他不安现实的欺凌,悲切之余,他又带着年轻气盛时的一种新奇感,他怀揣着十字的枷锁与欢愉的探求,一次次摸索光与热的边际。他渴望突破,渴望刺激的经历致死,哪怕被指道德,被唾骂。
在他的家乡,这种行为是背德的,是罪孽深重的。被发现有这种倾向的时候他与父母冷战,冷战到考上大学。他不是没有听过母亲偷偷的哭泣,不是没有看过父亲烟雾缭绕的背影。他只是知道,直到他们久经年岁蹉跎得步履蹒跚,他也不可能拥有心贴心的爱情。
所以,对于他第一次的接触,是在一家即将倒闭的酒吧里。年岁十八有余,他自一处高中毕业后即将踏上大学路程,在将要待上四年或者更久的城市第一次落脚,刹那间天雷地动,这个人口密集的沿海城市下了一场特大暴雨。
那场暴雨席卷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两天里他待在地势低洼位于城郊的破旧旅店与被困的二十多个人重复着吃东西,磨嘴皮,睡觉。直到第三天来了一个救生艇,把被遗忘的这二十几个人带回城区。
他丢了能丢的几乎所有东西,只剩一些入学的材料因寄存在别处侥幸逃过一劫。他没敢让父母知道,借了志愿者的手机打电话说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挂了电话心慌得无处安放。待暴雨冲刷尽这个城市的所有污渍后,被洗劫得干干净净的他攥着发放的十块钱救助像老故事的套路一样路过酒吧于是突发奇想。他要买醉。
其实只有两瓶啤酒。但在朦胧间,那个男孩解开了他的上衣。他目光涣散,头脑混沌,嘴里说着胡话,犹如一滩烂泥。手指亲密接触他的皮肤的那一瞬间,柔软而炙热,他却突然酒醒了大半,这才发现自己的着装散乱,被推倚在舞池中间的钢管上靠着,周围有无数目光在看。
夺门而去的前一秒,他听见刚刚啃着他的耳朵的男孩嗤笑着说:“玩不起就别玩……”
羞赧烧得他快干焦。他直觉男孩是只鸭子,可是他只剩两块钱,哪里买得起这良宵一刻,只能得这羞辱来唤醒拖沓的人生。之后开学,与苏结识,得到了帮助,勉强度过了大学艰难的第一月。每每将之以玩笑谈起,他们都笑着打趣他实在低薄的酒量。触及敏感话题,苏也只是笑他人缘太好。
约摸半年以后,他再回到那个酒吧,才发现其已经改成了一间三层的图书馆,老挂牌上吊着彩灯的倒三角图案垫在门口坑坑洼洼的地上,路也要翻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枯燥乏味的故事,他抱着一肚子的陈旧墨汁,一下一下把自己的生命划开去。
他学会不奢求什么。每个月往家里寄回一千块钱,却再也没有勇气回去。他要的还没有得到,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甚至有时午夜梦回,是一手干涩的泪。他在哭什么。他自己都不得而知。
直到最近,他突然无比真实地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