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是用那种浅淡的眼神看我。这让我无法琢磨他们的目的而心里无法平静。于是我终于拾起我的戒备。只是现在信与不信，从与不从的有区别吗。这也都是公子家家才有的做派了，我慢吞吞地收了手里的烟。虽然心里畏头缩尾，当我至少能够保持不乱阵脚的做派，希望接下来不会有太多的跌宕起伏。毕竟除了一些杂碎的事，我几乎无法经历任何大风大浪。
    “那就走吧。”
    走过大厅，这些人很恭敬地站在两边，看起来这个黎家的派头是真的很大。
    顾灯斯一路被带到最里的一个保险门前。这个锃亮的金属质门面透着一股刺眼的寒冷，门把上是已经旋转到开启的齿轮，锋利的切割尺面带有新鲜的机械压纹。
    黎肖的脸上是看不出表情的，他用手捏着门把推开保险柜一样厚重的门板。
    没有预想的扑面寒风，空气里是略微低于室外温度的凉意，顾灯斯抬头看去，门内是正常不过的客厅。说富丽堂皇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了，只是在大开的窗外刻意地用灯打出暖黄的光线这种行为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黎先生。”顾灯斯被拉到沙发上坐着的年长者身旁，吞了一口口水，畏首畏尾地叫了一声。
    黎锦辒仔细地看他，那依旧玻璃球似的眼珠好像做周身不倾的旋转，一点一点把顾灯斯看得毛骨悚然。随后，他又对着他伸出了苍白的手。
    顾灯斯既惊恐又讶异。这一次，他在小心地抚摸他的脸颊。
    “上次见到你太我激动，没有仔细看你，”黎锦辒细细碰触他苍白发冷的脸皮，面色是清淡的冷漠，玻璃眼珠却带着狂热，“你这里好像他……像得我想杀了你。”
    顾灯斯一个哆嗦，脸避开了他的触碰。这种突如其来并且莫名带着同性暧/昧的抚摸，让他无处适从。
    似乎没有存在感的黎肖突然说道：“再像，他也不过是早就死得透烂的尸体。”他的语调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这让黎锦辒有些愠怒。但黎锦辒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再失去眼前这个人，他或许就真的再等不到一个人来完成他的宏伟大业了。
    他勉强收了手，唇角僵硬地扯出一个笑：“你不要紧张。”
    顾灯斯险些抽搐过去。他不敢躲避男人的触碰，但好像是一种触摸赦免，给予他无法反抗的本能。而且男人的手太冷了，冷得像一具冰冻的尸体。
    “不紧张…”他笑笑。没来由地，几天的无所谓与空寂的孤独感突然被一种刺激的充实填满，使他几乎就要对未来抱有拼搏的希望。
    “坐下来吧。”黎锦辒按住脸上过度拉扯肌肉导致的抽搐，吩咐人拿药以后才坐回沙发。他的眼里的狂热就在刚才，虽是一闪而过，却真的好像从未有过般烟消云散。
    顾灯斯吸了几口气，他突然记起黎肖与季麟认识扁扁，于是他在这短暂的空档问：“最近扁扁怎么样？”
    黎肖似乎有一瞬的愣怔，然后他说：“应该挺好的。”
    “他也回伦敦了？”
    “……”
    问得太过匆忙了。黎肖带着审视看他：“你们熟到了什么程度？”
    顾灯斯没有作过多的思考，他说：“算得上是朋友吧，希望他也这么想。他人很真诚。”
    “…嗯。”黎肖看了一眼才准备坐下来的黎锦辒，“他回伦敦了。”
    一瞬间的沉默，倒是让顾灯斯终是轻松了一些。他不再恐惧即便枯燥的对话，如同嚼蜡也好，自由说话的感觉让他在这寒凉中能够抓住自己的灵魄，那是一种灵魂上的魄力，驱使他不再害怕困难，哪怕他对前路茫然无措。
    “季麟呢？”顾灯斯顿了顿，这样问道。
    “被罚面壁思过了，在家。你过几天就可以看见他，他的学校要放假了。”
    “顾先生？”
    “啊？哦……”顾灯斯勉强站得离黎锦辒近了一些。
    “苏小姐已经和大卫回伦敦了，她暂时都不会再见到你，或者和你有联系。”黎锦辒坐在沙发上，扬了扬下巴，坦白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现在你可以问一切你要提的问题。而且在这之前我可以告诉你，是苏发现了你的能力并且告诉我们的。我想她原本不打算这样做，因为你的身份是否存在对于我们来说一直是一个谜。她负责那个区域却一直隐瞒了这么久还能最终报告我们一定有隐情。当然，我们没有也不会深究……”
    “你开始问吧！”一旁的黎肖突然说话了。他向顾灯斯示意了一下，接着皱着眉头用插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拉着他让他坐下。
    “你不用……你们要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顾灯斯终于卯足了劲儿憋出这一句。
    “让你为我们工作。”
    “工作？做什么？”
    “为了未来做打算，我们会让你在某个特定时刻进入游走梦境里的二十二世纪，到那时候我们会告诉你究竟要做什么。”
    顾灯斯哦了一声，又问：“呃，你刚才说苏是帮你们工作的？”
    “准确来说是的，苏小姐从14岁就开始和我们合作了。你是她接过的最大一笔单。”顾锦韫极不舒适地扭了扭他刚刚安装好的脖子，一只纤细的手搭在后颈与沙发间。
    “那如果我拒绝呢？她需要承担责任吗？”
    黎锦辒原本要回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了一眼黎肖。黎肖点了点头，接话道：“一直以来父亲对于寻找合适的人选来完成这件事都持有顺其自然的态度，即便你拒绝，他相信你总有一天还是会回来找我们合作。”
    “合作？有什么条件或者提供什么来让我们合作？”昨天对于季麟信誓旦旦的推荐和打包票顾灯斯还以为只是玩笑。现在找工作这么难，可这里看起来确实有那么点希望与可能。
    “这是协议书，你可以抽空看一下。”
    “……孩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现在。描述一下你的梦吧，我很荣幸在这里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