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很想开口说话，她想告诉公子她的悔恨，尽管那位并不想听。世人皆道浮业公子阴狠毒辣，他们都不懂，最慈悲之人，便是这翩翩公子了。
    嘴唇颤抖蠕动，显然她的伤并不轻，根本就吐不出一个音节，她很痛，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心里更痛，还是灵魂被撕裂更痛，在她自己感觉来说，灵魂上的痛楚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那种明明以为是自己意识下烦的罪，到头来却是彻头彻尾被人利用的扭曲感实在太过强烈，阿容抖动着身子无声反抗。
    虽然现在她并不知道她想反抗谁，反抗什么。但那一股气竟真的支撑她有力气挥开青年关切的举动。
    晏子墨讪讪坐下，看看阿容又看看浮业公子，勉强说道：“其实我身体里真的有莫之清的残魂。”
    公子总算有了反应。
    哄宠物似的摸摸他的头，轻柔叹息：“子墨，这并不重要。”
    晏子墨倏然涨红脸，激动之情无法言表：“很重要！这很重要！”
    一再强调，也许这件事对公子真的不重要，不管他身体里是否存在莫之清的魂魄，不管他是否与莫之清有没有牵扯，他都不希望稀里糊涂给人做了嫁衣。
    想来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激烈反驳，公子举起地手臂一僵，迟疑着收回。
    “我在二生天里面身体被莫之清控制了，他说他就是莫之清的残魂！”
    平地炸响惊雷！
    连青年都哑然忘记怀里还有一个伤号，目瞪口呆盯着那个语出惊人的晏子墨。
    这人是疯了么？
    公子看重莫之清天下皆知，虽然公子当年犯下大错的缘由是否全是因了那个云淡风轻的人尚不可知，可起因是这个人毋庸置疑，他居然敢说他身体里面有莫之清的残魂，先不说公子怀不怀疑有人拿莫之清的事儿做文章，单单就说二人在公子心中的地位都没有可比性。
    莫之清此人，既然能当公子心魔多年，自然是最重要的。
    晏子墨，说好听点是徒弟，说不好听点不过是代替。
    他哪里来的自信敢把这事给挑明。
    “所以你们俩人处事才会如此相像？”
    公子没头没脑接一句，没有意料中的恼怒或者发狂，很是平静，无波无澜。
    浮业把先前晏子墨给他的修补灵魂的药丢给青年，示意给阿容服下，青年点头照办。
    晏子墨被晾在一边干着急，这不上不下的，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等阿容修养好了就出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浮业淡淡说一句，转身又靠在了红木柱子上。
    晏子墨藏不住心思，火急火燎跳到公子身边，急冲冲问：“公子你难道不想救活莫之清么？”
    这话大胆，也很没规矩。
    没有哪一家的徒弟敢这样对师傅说话的。
    公子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眸中莫测，“他要活，你便得死。我还没有如此固步自封。”
    晏子墨一颗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公子这是给了他个准信了，就算知道莫之清残魂犹在，也不会对他出手了。
    安心了，好奇心就冒出来了，比雨后春笋还冒得快，简直按都按不住。
    “可是公子你不是就为了莫之清复活才闹腾这些年吗？”
    青年咂舌，晏子墨敢没大没小这般说话，公子还真宠他！
    似笑非笑，唇角扯出嘲讽的弧度：“闹腾？”
    晏子墨一惊，发现自己失言已经晚了，补救也没办法。
    “这些生生死死不过都是天道自然，师傅看见了些什么，他不说，我猜破也不会说。选了这样的路，我并不后悔。”
    说到这里，浮业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慢慢变成大笑，遏制不住地洒脱笑声频频发出。
    晏子墨看得惊悚莫名。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公子先玄乎回答了，接着就莫名其妙开始笑了。
    “有一面镜子，能博古观今，也能预示未来，可需要一点代价，师傅的代价不够，所以镜子毁了，正逢师门倾轧，自然是落败一方。”
    浮业婉婉道来当年真相。
    “他在镜子里面看见的，是我。所以他找到了我。”
    青年小心翼翼往浮业那边瞟，这些往事，他们最感兴趣，可老一辈的人就是不肯说，一点点过往都视为禁忌，谁敢妄议就是大错。
    “我是想念师傅，他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对莫之清的感情，浮业在人前从未否认过，纵使外人贬低了这纯真的敬仰，他也能一笑而过。
    “我……我还以为……”
    就在青年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晏子墨磕磕巴巴接了一句，浮业被打断，自然是不肯再谈，顺着晏子墨的话问下去，“你以为我会杀了你再复活师傅么？”
    晏子墨尴尬地摸摸鼻子，想把手放下来，又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好。只得双手交握，无意识搓动。
    “生死轮回，并不是一命换一命那么简单。”
    浮业责备地掰开他交握的双手，这人修行这么多年，连基础的这些都还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