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阴与阳  第九十章:我不会放你走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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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麟知道毅国法度严谨,但没想到,他不过砸了一个场子,就要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寒大狱中待两月。
    他曾试图买通每日为他提供酒饭的狱卒,好歹看在他是毅火莲好友的份儿上,将这刑期缩短几日。
    谁知那狱卒却道:“王爷见好便收吧,小的听说,原本皇上准备关王爷半年的,百官求情,说王爷行为虽不检点,但好歹是靖国的亲王,再有诸多不是,也须得忍忍。”
    深知毅火莲向来不讲私情,锦麟蹲在角落里百无聊奈地划拉着铁链子,半晌后,不甘心地又叫了那狱卒,“你替本王带句话给白虎,让他务必来见我。”
    默了片刻,森寒的千斤顶上头传来毅火莲沉沉的声音,“白虎已经赶去楚河岸了。”
    锦麟怔了怔,他早知楚河岸的事情,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毅火莲说,两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这一步,他怕这一去,再回来物是人非。
    或者说……
    再也回不来。
    “火莲……”
    “我不会放你出来,更不会让你去楚河岸!”不等锦麟的话说完,毅火莲冷冷地出声打断,“以你现在的身手,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寒铁碰撞的声音在这阴冷的封闭空间格外空寂,锦麟手上动作渐停,身子却似被抽干力气似的,瘫坐在地上。毅火莲这话本没有错,他现在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所带领暗卫也多交给潇浅忧负责,如今的楚河岸,有他无他又有什么要紧的?
    片刻后,他抬首看着漆黑的头顶,几乎能透过那千金寒铁看到上头男子脸上的纠结。
    毅火莲那样一个要强好面子的人,一旦自己开口要走,绝对不会开口挽留。所以,他才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留下自己。
    “我不会去楚河岸。”
    轻飘飘的声音自透过千金寒铁飘进乌纱蟒袍的君王耳中,毅火莲一贯平平的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可紧接着,下头又传来了一句,“我必须回靖国。”
    他怔了怔,按在机括上的手颤抖起来,在空中停顿了片刻,骇然地缩回了袖中。
    上头半晌没有动静,锦麟起身,认真地再说一遍,“靖国交到锦郁手中,我不放心。火莲,我必须回去。”
    毅火莲茫然地后退数步,抵在沥青石壁上,刺骨的寒意自背脊传入四肢百骸。世人都道逍遥王是真洒脱逍遥,连他都几乎就信了,信这人一生不羁无约束。
    却忘了他隐忍多年只为身负血仇,忘了是他一路扶持苏忧帝登上帝位,忘了他身上和自己同样流淌着皇室的血脉……
    那血液除了与生俱来的高贵,还有那份信仰和责任,岂是区区情深能抵消得了的?
    “我不会放你走。”闷闷的声音中,压抑着毅火莲满腔的恐惧。四国势力动荡他岂会没有察觉,隋佐源眼下最直接的目的就是靖国,莫说眼下的京兆岌岌可危,就是在和平时期,他也不想让他回去。
    “你这又是何苦……”早已料到这个回答,锦麟埋首苦笑。
    为报血仇,他一生似浮萍四处游走飘荡,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唯一能让他念心的,也不过靖国江山安稳。幸而锦苏身俱治世之才,又有潇浅忧在旁协助,他觉得自己哪怕一遭身死,也能瞑目于九泉。
    却偏偏,叫他遇上了毅国的皇。
    从前他风里来雨里去,独身一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如今,却想与这么一个人,携手赏过春花秋月,行到暮雪白头。
    “当初是你来招惹我的。”君王倚着石壁的身子缓缓沉下,轻声的呢喃在石室中回荡,“靖国怎样与我无关,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锦麟低叹一声,“靖国需要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你说过不会离开,会一直陪着我!”分明当初苦苦纠缠的是他,许诺不离不弃的也是他……
    他只说靖国需要他,却没有想过,如今的毅火莲,也需要锦麟!
    石室凄寒,沁骨的寒意激的君王浑身一颤,随即神思一正,脸上迷茫全消,唯留坚决。他踉跄着起身,抬手按下千斤顶旁的机括。
    随着千斤顶开启,一束光线自上投射而下,同时,也传来君王的声音:“锦麟,你已将半生献给靖国,这余生,为何就不能留给我?”
    锦麟怔了怔,尔后攀绳而上,看着君王离去的萧索身影,直至他消失在石甬道的尽头,最终无话。
    离别对锦麟而言,就像是春夏交替秋冬来去那样自然频繁,却又悄无声息。江湖说不得,从来来的不羁去的也潇洒。
    但这一次,他却害怕离别。
    清秋凉月,西风吹遍。
    从行宫到皇城,一墙之隔,却仿佛碧落黄泉的距离。
    城内,他是君临天下的王者,有不能放下的尊严与宿命。
    城外,他是游于四方的行者,有无法舍弃的牵绊与责任。
    秋月无边,秋风已凉,撩拨着合欢花的花瓣自行宫洋洋洒洒而去,爬满皇城内饮酒买醉的君王衣襟,衬着那双迷离的醉眼,念念地望着行宫的方向,等着那个白衣蹁跹的无赖王爷,循着酒香,飞檐走壁踏月而来。
    可这一次,酒已凉,月已残,而那个人,再也不会来。
    毅火莲开始有些后悔,如果没有放他出来,如果自己开口求他留下……或许,他但真会留下来,也许自己在他心中,真的比靖国的江山还要重要些。
    想着想着,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好笑,那笑声在御花园中飘荡,和着清风朗月,惊动了蛰伏的秋虫,此起彼伏叫嚣着,仿佛在嘲笑着君王此时对月空樽。
    他忽的起身,斥退了身旁的近侍,就连房官也不许跟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往行宫方向行去。
    行宫中没有掌灯,只有月光洒下一层微弱的光,映着满院合欢花在风中摇摆,凄凄凉凉冷冷清清。
    君王一路跌跌撞撞地摸索着,一间、两间、三间……
    他将行宫所有的房间翻了个遍,确定无那人的踪迹,一颗心方才渐渐绝望,跌坐在合欢花树下,兀自苦笑。笑自己好傻竟想留他,他却连走都走的如此绝情,一句再见也没说。
    “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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