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与死 第六十六章:不,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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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
解红零随着隋佐源离开靖国,潇浅忧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上书房中与锦郁议事。
春来万物复苏,靖国朝堂刚刚经历储君风波,还有不少事需要处理。
“他到底,一个人。”低声喃喃,浅忧丞相的脸掩在窗畔的阴影里,连带隐去那道血红的伤口。
临走,朱雀忍不住道:“大人,流苏殿后院一片荒芜,入春了,正是栽种的季节。”
潇浅忧却盯着手中的折子,恍若未闻。
等了良久,不见他回答,朱雀微叹一声,转身退去。
却在临近门边时,听到那人这样说:“荣妃娘娘一生挚爱美女樱,莫要让死者觉得孤单。”
喜上眉梢,朱雀的声音也透着一丝欢快,“属下这就叫人重新种植上!”
抬首,那一抹鹅黄的身影从消失在门边,脚步欢快。潇浅忧嘴角漫上一丝苦笑,“人不在了,花再盛,有什么用。”
“也许,等到美女樱又烂漫满院时,它的主人,会循着花香回到这里吧。”锦郁轻声说道。
潇浅忧转头看他,与锦苏三分相似的眉眼,却有七分淡淡的伤感。良久,他看向流苏殿的方向,沉默不语。
他还会回来吗?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没人知道他会想这个问题。
普天百姓,满朝文武,无一不在议论,苏忧帝退居后宫,最得利的不是身为储君的锦郁,而是以辅佐之名再次登上朝首的摄政王潇浅忧。
而随着苏忧帝效仿先帝一事传的越开,昔年往事也被牵扯出来,那个曾经名动春江的才女,那桩桩件件的陈年旧事,那样毫无预兆却又必然地送入那些当事人的耳中。
潇浅忧为靖国朝堂鞠躬尽瘁的用心,也再度被人猜度。流言纷起时,他们忘却浅忧丞相的丰功伟绩,众口传说的,无一不是他曾经的喋血手腕嗜杀成性。
与此同时,毅国传来消息,少年便嫁入毅国联姻的昭阳公主患了重病,执意要见锦麟。
昭阳幼年与锦靖云、锦麟二位兄长要好,更是毅火莲养母,昔年靖毅两国开战,她居中没少帮衬说话,于情于理,锦麟都要去一趟的。
只是他这一走,潇浅忧便如断了一臂,朝堂之上尚且有国相、锦郁等人相助,可江湖上的事情,少了锦麟这个说不得,便有些不方便了。
他愈发忙碌,锦郁也好不到哪里去,储君之位,比他想象中,要难坐。
每日需要他过目的折子、处理的大小事务,都是熟悉而陌生的。
熟悉是因为他在天葬门时,没少接触这方面的知识,而陌生,是因为这些事情切切实实地发生了,他的每一个决定,虽不是决定性,但多少对事态会有影响力。
他开始,钦佩锦苏了。
“潇大人。”
忙完一日的公务,锦郁终于忍不住叫住潇浅忧。
紫衣卿相在门边回身,夕阳暖黄的光给他周身罩了层暖黄的光,将他情绪隐在不动声色之下,“殿下还有何事?”
张了张嘴,锦郁到底没说,“没什么,只是看你这两日颇为劳累,多注意身体。”
“多谢。”
男子仍旧不动声色,转身离去。
小道悠长绵尽,似乎没有头,却又很快到头。
潇浅忧抬首,最后一丝夕阳从潇湘楼的楼顶滑落,华灯初上,月上柳梢。
近来愈发忙碌,却教他愈发的想起往事。
昔年他为潇湘楼楼主,浅忧丞相,一心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更多的,却是想要利用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守护那个人。
后来他眼看着他步步为营,得了天下,才发现他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守护,那个时候离开,是不想误了他。
他该是一个千古明君,不该因为自己,而在青史上留下一个污点。
三年的时间,他在远方,看着他治下的太平盛世,想象九龙金椅上,男子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
那是他守护了一生的人。
锦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名字,再也从舌尖滑不出,他唤他皇上,在他面前,也开始收敛,小心翼翼地不露声色。
就如,昔年少年在自己跟前模样,生怕行差踏错一步,惹了笑话。
什么时候,这段关系开始本末倒置,那个原本追逐自己背影的人,如今成了自己目光所追逐的人。
“潇浅忧。”
刚出城门,熟悉的声音,从一旁的柳树下传来,令紫衣卿相停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黑色斗篷兜头将柳树下的人罩住,只留一双眼闪烁灼灼目光。
“是你。”
那一瞬,震惊爬上潇浅忧的脸,在眼底晕开不可置信。
“你还活着。”
他不动声色,握着鬼司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到底没有动作。因为鬼司很安静,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气。
“不,我已经死了。”似是感叹般,男子从斗篷下伸出双手。
那双手白的近乎透明,在融了积雪的草坪下,泛着诡异的浅绿色。
“你这是怎么了?”潇浅忧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语气中已有一丝不可置信。
杀手王银狐,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换了谁,都不能平静。何况,还是当初死在自己手下的人。
“不过成了个有思想的傀儡。”无论自嘲的语气如何轻松,终究掩不了那双眼中的疮痍,若他可以选择,宁愿长埋阴阳湖畔化作一抔黄土,也好过这样非人非鬼。
【相逢】
青龙所说的地方,是潇湘楼位于层溪的一处据点。
层溪锦苏来过,却没到过潇湘楼的据点。
据点处在层溪繁华小镇的边缘上,四面翠竹掩映几座竹制小院,浅溪围绕,流水潺潺,确实是个适合修生养息的好地方。
进了院子,处处奇花飘来异香,几株绛桃已在早春含苞,石桌上新茶热气缭绕。
锦苏坐下品茶,浅笑,“好景好茶,却独独缺了待客的主人。”
“小九非主,乃客。”
少年清浅话音,自竹屋传来,一袭白影逐音而现,朝锦苏恭敬作揖,“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锦苏打眼望去,十七八的年纪,乳白长衫上,胸襟处勾勒出几枚精致的紫色竹叶。视线移到少年袖口,却有些不解。
胸口处的竹叶采用刺绣手法,栩栩如生,袖口处的竹叶虽是同出一辙,却是歪歪扭扭,实在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