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与死 第三十章:金丝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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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仍旧身着嫩黄的宫装,那充满了生机的颜色,一如她的双眸,冷冷清清,却饱含深情。
潇湘楼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不可告人的过往,并非因为这些过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而是当他们决定进入潇湘楼的那一刻,这些过往,就必须被遗忘。
日光有些朦胧,天气异常的闷热,一只信鸽经过长途奔波,准确地落在女子臂弯上。
从朱雀楼望过去,并不能将整个皇宫望穿,却能看到那一片血红的美女樱,这也是潇浅忧当初将朱雀楼建在此处的目的。
那座潇湘楼建立在最高处,从顶端可以俯瞰整个皇宫。但白衣男子更多的,却是站在三层小楼的朱雀楼,在这个窗口一站便是一个下午,目的,只是想要看着,在那一片美女樱下的少年,每日是怎样度过的?
信鸽咕哝了几声,朱雀才回神过来,纤细的十指捧着信鸽,取下脚上的竹筒,放了它回笼。
小小的竹筒在指尖打转,隔了许久方才打开,看后凝眉不语。
楼下,白色精装的女子恭敬站着,姣好的面容隐在轻纱下,沉声道:“堂主,天水碧庄的回信到了。”
“我知道了。”竹筒猛然停住,双指用力,弹入角落里一个盛满同样竹筒的花瓶内。她整整衣装,一步步拾阶而下,面容沉静淡然,目不斜视。
路过女子身旁,轻声说道:“立即增派弟子去顺硕,确保苏府所有人的安全。”
女子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是。”
毫不费劲在花间找到走神的君王,朱雀脸上染了一抹笑意,仰头轻笑道:“天水碧庄的庄主回信了,皇上要看看吗?”
“给隋佐源送……”锦苏的话还未说完,不经意间瞥见朱雀脸上的笑,好奇那位‘倾城美人’到底回的什么,问道:“说说吧,他怎么回的?”
朱雀掩唇轻笑一声,“林庄主不曾应,也不曾拒绝,只是出天水碧庄择女婿的三个条件。”
“女婿?”锦苏挑挑眉,那林倾城不是男的吗?
“是的。”朱雀轻咳一声,掐了个细细的女声,柔柔说道:“天水碧庄乃武林大户,必得择门当户对之人,入赘我林家为婿,此为一。”
锦苏摇摇头,“隋佐源是隋国太子,虽是门当户对,却断不会入赘为婿,当这一点,就不可能应。”
朱雀又道:“第二点,既是入赘,当一切以妻为主,尊从女子三从四德。”
锦苏险些从树上栽了下来,“好歹是隋国太子,林庄主也留点面子。”
他很难想想,看到这消息,那张面具下会出现怎样精彩的神情。
锦苏摆摆手,“无需再念,给隋佐源送去吧。”
左右这是他自找的,与自己无关。如此想着,锦苏嘴角上扬起一个戏虐的弧度,看来这林倾城也绝非好惹之辈。
朱雀抿唇笑了笑,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随林庄主回信来的,还有小公子写给皇上的信。”
锦苏闻言一喜,两年不见,零儿该有十三岁了,不知长了多高?他沿着木梯下了美女樱,见信封上工工整整写着‘父亲亲启’字样。
这一手字,眼看着是比自己写的还要流畅些。
“零儿拜上:
陡然听闻父亲来信,零儿不甚欣喜,一别昔年,不知父亲身体是否安然?腿疾可好些了?
一直不敢与父亲写信,只怕零儿意志不坚,学无所成,丢了父亲的脸。
此番奉师命出斋,待完成师命,零儿自去京兆拜见。”
看完信,锦苏眉梢稍稍上扬,唇角的笑,淡然而单纯,一如当年,从樱花树上惊落下的少年。
“零儿比我有用。”轻轻的话,浅浅的意,带着欣慰,一丝丝敲在朱雀的心上。
十三岁?十三岁她已经杀人如麻,双手沾满无数人的鲜血,整日里与尸体打交道。
十三岁,眼前的君王,还缩在偏僻的流苏殿,将自己满心的忧伤,诉于满树的樱花。
锦苏将信纸仔细对折,放入怀中,抬首见朱雀欲言又止,轻声道:“你心里有事。”
“没有。”朱雀本能地垂下头。
“你跟我这么多年,有话不说从不是你性格。”锦苏缓缓抬着脚步,踏在满地的落花上,浮动的暗香缭绕在身边,清风将他发丝撩起,点点滴滴在空中纠缠。
朱雀闻言一怔,随即却又一声轻笑。时光易去人难留,几年时间晃眼过去,眼前的人,再不是那年单纯的少年。
如今,他是一国之君,堂堂的苏忧帝。
张口欲言,一席话在口中酝酿一番,才低声问出口,“皇上,到底把大人当作什么了?”
锦苏脚步滞留,朱雀的话,仿佛有魔力,教他再移不动半步。亦或者说,是因为触及到那人,才会克制不住情绪。
“为什么这样问?”良久,锦苏才轻声反问。他是谁?靖国的潇丞相,摄政王,潇湘楼的楼主,江湖中天下第一的鬼司主人?
他的身份那么多,却没有一个是属于自己的。
“属下跟了皇上七年,说句冒犯的话,对皇上还是有些了解的。皇上对大人的情谊,属下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明白,皇上为何会放大人离开?”朱雀自知这本不是自己的职责所在,潇湘楼的人,从来只有服从命令。可她实在不忍,看着两个原本有情有义的人,就这样背道而驰,越走越远。更见不得大人一生心血,却被眼前的人如此视而不见。
“放他离开?”锦苏嘴角苦涩又蔓延看来,他抬首望去,枝头几只雀鸟结伴飞起,不知又落在皇宫何处。“朱雀,这座皇宫,便是一座牢笼。浅忧只是被强留在此处的雄鹰,外面的世界,才能让他翱翔。”
垂首,踏过飘零的美女樱,溅出点点红色花汁,一路蔓延着去。“金丝笼,如何能留得住他?”
“难道皇上不知道,留得住大人的,从来不是这个皇宫,而是皇上你自己。”见那个背影一颤,朱雀咬咬牙,左右今日都说到这里,无论皇上还是大人,要罚要杀也好,她也要将话说完。
朱雀紧走两步,转到锦苏跟前,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此刻布满了震惊。
“皇上,得罪了。”朱雀不由分说,伸手揽过锦苏腰身,带着他往皇宫深处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