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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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寂静的冬夜,楼君玉倚着山上唯一的佛铃,看漫天的银色雪纷纷飘落。
那人已去了许多年,似乎久到连他也快要忘却,再回忆,只想到了那最初的一夜。
彼时他还是大凛的皇子,未来的帝君,而那人是他嫡亲的表弟,齐奚世子,玄沚。
时人评说,有“陌上君如玉,公子世无双”一语,君如玉便是他,而玄沚,则是那世无双的公子。两人相知相近,引以为知己,却彼此提防,纵是会心的对视一笑,亦掩藏着诸多意味,所为的,其实也不过是个帝位。
难以忘怀的是大凛117年的冬月,他立在帐外,听到帐中一曲《广陵止息》反复回旋。那人应是怎样的呢?淡淡然如常,平平静静,或许唇畔似有似无的清浅笑痕亦无甚么改变。四更时分,有宫人来报,道:“殿下,时辰到了。”他颔首,一队军士快速接近军帐,却听得里面琴弦铿然断裂,帐帘掀开,白衣的公子缓步走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眸子似云岚雾霭,不可琢磨。他不语,那人收回视线,轻轻笑了下,带着淡淡的讥诮:“本君自是会随你们回去,何须如此?”军士讷讷无言,那人敛了笑,慢慢向前行去。
他在原地看那人一袭白衣再不见踪影,终是仰首,冬月,竟飘起了一朵,两朵的雪,渐渐纷纷扬扬,坠作一片。
大凛117年十一月廿二日,历时三年的讨伐之战结束。齐奚候,叛,我大凛皇子楼君玉亲阵讨逆,三日,城破。原讨伐之战将者齐奚世子玄沚,由皇子生擒。
玄沚,处极刑。
其实他应是极为欢喜的。楼君玉独自坐在殿中听着宫人回禀的消息。他设下连环计,三年反复打磨,直至此时毫无破绽,让那人入了局,轻易的,马上就要送了命。心想事成,不应欢喜吗?楼君玉鬼使神差地潜进天牢,在外面站定。听到那人仍在奏琴,他突然笑了下,怎生,这般无缘由…
玄沚行刑的前夜,他如故静立天牢外,听了一夜的琴音。他分明听到里面的人说:“玄沚啊玄沚,死何益,生何益?”
玄沚啊玄沚,你死了都无用,何况是活着?
楼君玉闭上眼,想扯起唇角笑一下,奈何,他却早已不知该如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