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一世今生 笑忘成书  第五十六章 风云变(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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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华。”我握住她的手,“你后来回到山上,一心想替你父母报仇,才开始研习那些毒蛊之术,是不是?”
    凌灼华点头,我悬着的心落了地,可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我不能告诉她,其实凤千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敢问她,恨不恨他,更无法开口说服她,让她离开苍国放弃报仇。
    说来可笑,对墨轻情,我也是喊打喊杀的那一个。
    “阿染,可还有什么想问?”凌灼华的平静让我感到心惊,心念流转间,我磨牙冷笑,“你和御云樽似乎关系匪浅?你这般利用他,他竟也没将你灭了。”
    凌灼华脸色变了变,“他只是还不知道,那个人是我罢了。”
    我一愣,想到若御云樽不知道凌灼华擅毒,一时间恐怕真的不会想到是她。
    “不过我同他确实有些渊源的,当年他寒毒发作,差点被埋在雪山里,是我将他捡了回去。”
    雪山……他竟真的去过雪山?莫非那个故事也是真的?
    “他的毒并不好解,那几年他几乎每月都要来山里蒸上几天,每次都是我替他看的火,不过有几次我火候没把握好,差点把他给蒸熟了,他记仇的很,每次出来都会狠揍我一顿,下手一点也不留情。”
    听到凌灼华的话我忍不住失笑,这倒真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凌灼华突然叹了口气,“他的那个毒实在太厉害,且是从母亲体内带出,早已侵入七筋八脉,解毒已是不易,这之后造成发肤的改变也是再所难免的。”
    原来他的头发竟是这样白的。
    “阿染,你觉不觉得,他这一头白发配上那张脸,真是太过妖孽了。”
    我自动过滤掉她这句没营养的话,直接问:“他为什么要吃那些药?”
    凌灼华脸上闪过惊诧,我打断道:“你可以不说,但别骗我,拜你所赐,我也体会了一回。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身体里突然涌起一股来力不明的力量,这药显然有迅速提升功力的奇效,但那是后遗症?”
    便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感觉身上发凉,那种周身麻木不仁,却能清晰的感觉到痛楚,仿佛全身三百六十五根骨头都根根拆散,刀刮火燎似的疼……莫非都是因为那个药?
    凌灼华表情纠结,“那是增肌丸,有强化经络的奇效,服用后他就变成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绝世高手了,只是药效过后全身会如火燎似的刺疼,这个症状约有一柱香时间后才会慢慢缓解……”
    “他是不是根本无法习武?”我突然打断灼华的话,从她一闪而过的惊愕里,终于了然了一切。
    是因为那些毒融入了他的骨血,却也侵蚀了经脉,所以他的身体既异于常人的强大,也异于常人的脆弱吧。
    所以那个时候,也是因为药效的后遗症吗?
    熬了大半宿其实已经困得不行,抬手撑住额头,一时间百般滋味在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涩。
    “他是个紧惜命的人,这一次的事,他知晓后必不会饶我。”凌灼华突然轻声说,我用眼角淡淡瞄他,“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凌灼华一把转过我的脸,“阿染,他不是可以随便流血的人,他这样对你,已然情根深重,若你还负他,就太没良心了。”
    我将她推开,“你倒是有闲心来管我的事。”站起身,“困死了,今晚就睡你这了。”
    “呆在那样的蒸房里,日复一日,何止是脱一层皮?这二十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你能想象吗?”
    我脚步一顿,“灼华,别说了,他并不需要同情。”
    我们一起躺在床上,我忽然漫不经心道:“是不是诛心?”
    “嗯。”过了一会,她侧身将头往我这边凑了凑,“放心,你不会有事。”
    我叹了口气,“三年前墨轻情既将所有诛心焚毁,浅风的毒又从何而来?”
    “这世间不乏钻石蛊毒之人,当年她虽下令焚毁诛心的蛊种,可或许早已流落民间,以凌月阁的势力,当年藏了蛊种也不奇怪。”
    凌灼华的话猛然间提醒了我,当时东漓中的也是诛心,她的毒真的是欧阳家所下吗?
    纷乱间我又想到一事,“灼华,你见到那个浅风时,有什么感觉?”
    凌灼华被我问得一愣,“唔,感觉……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虽是世家出身,却没有纨绔子弟的矫揉造作……”
    “你没有感觉他有些熟悉?”我打断她。
    “熟悉?”她摇头,“阿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张口半天,才发现其实不知如何解释。
    “阿染。”凌灼华忽然横过手臂揽住我,“我虽与他自小相识,但这么多年,我从来看不透他,我只知他不会让你有事,可我没想到,浅风会对你下毒……”
    “你觉得我只是被请去做客喝茶,至多关上几天?”我低沉道,她没出声,我叹了口气,突然道,“灼华,可否听我一言,这不是个死局,你不是没有选择。”
    话音落下许久都没有声音,就在我以为她睡觉时,耳畔却传来了呢喃的轻语,“我没有选择。”
    我猛地侧身,“离开吧,放下所有的一切,忘了那个人!”
    黑暗中,我看到凌灼华撩开眼皮看向我,“三年前,他不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美好的幻想下山来找他,最后却换来我父母的惨死,这三年来,他陪在那个人身边,为她鞍前马后,他可知那是杀我父母之人?他可曾想过我的心该有多痛?那一日他当众撕毁婚书,才彻底叫我心灰意冷。阿染,并不是所有的痛都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即便我没有说,可那痛也是刻骨铭心的。你要我放下,可他们活得这样好,我要如何才放得下?”
    我嘴唇颤了几颤,一把抓住她,“可你不是说,你不会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浪费时间,你说东漓太傻,才会将自己逼得无路可退,灼华,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凌灼华合上眼,按下我的手,“傻瓜,那都是骗人的。”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着她紧闭的眼,苍白如纸的脸,我突然心疼到不行。
    从前,她和他隔着千山和万水,如今却隔着血海和深仇。
    他们难道真的无路可退了吗?
    次日醒来时便没再看到凌灼华,我找遍了整个山庄,不见人影。
    她突然不告而别令我又急又怒,可也不知怎地,我这几日总是犯懒,每天身子一沾床榻就困得不行,睡得人事不知,浑浑噩噩。
    一日傍晚,我被一阵凉风吹醒,睁开眼就看到了御云樽,他就坐在榻沿,目光静静凝视我。
    我迷糊道:“你回来了。”
    紫衣人唇角一扬,“想我了?”
    我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着凉了?”说着将披风罩到我身上,我揉揉发酸的鼻子,神情慵懒的倚在榻上,“你先前说带我进宫的,还算不算数?”
    “自然。”他扬了下眉,“下盘棋?”
    我懒洋洋的点了下头,他将棋盘摆上来,边开口道:“其实也不必进宫,明日便是五年一届的盛会——百兽博彩。染儿先……这是苍国百年来延续的传统,介时苍王会在皇家园林设宴招待各国使臣,明日你同我一道出席便是。”
    我心不在焉的拈起一颗白字正要落下,突然一抬眼,“你不让子?”
    御云樽一笑,“我已让先了。”
    我仔细瞧了他一眼,“喀”白子落盘,“我同你一起去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御云樽落下黑子。
    我再落一子,“我算什么身份,那种场合……”
    “王妃。”御云樽黑子落定,对我一笑,“我的后位至今悬空,明日我便当众宣布,你是孤即将迎娶的王后。”
    这一回我终于破了功,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别开玩笑。”顿了顿,随口又道,“灼华不见了,派人找一找吧。”
    “不必担心。”他也极随意的回了我一句。
    我被他噎得够呛,心想:不担心才怪,这小妮子怕是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磨刀霍霍呢。
    王宫守卫森严,她不可能进宫行刺,这些日子以来她费尽心机,各种拂御云樽的逆鳞,也没能撼动这尊佛,她现在突然失踪,是为了躲御云樽,还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我并不是怕凌灼华杀了墨轻情,我只担心她这是蚍蜉撼大树,赔了夫人又折兵,若她落在墨轻情手里,恐是小命休矣。
    我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心力交瘁,未老先衰,忍不住看向对面之人,果然一脸妖孽,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你听说过制毒师吗?”我继续装作无心的问,御云樽看了我一眼,“六年前苍国二公子北宸逼宫谋反,三万人马围困易水城,却在离王位一步之遥的宫门前被凤家父子所阻,最后功败垂成。”
    “这些我知道。”我埋头研究棋局。
    “染儿觉得仅凭不足三千的禁军人马,真的可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三千对三万,相距十倍的兵力,也不是完全没有胜,不过那是在战场。如果是一座孤立无援的城池,城破是迟早的事。
    我抬起眼,却感觉到御云樽身上的气息有些凛冽,眼神也很阴沉,“长达一个月的攻城,三千人几乎折损殆尽,而墨北宸手中却至少还有两万人马,但就在这场战争的结果已经毫无悬念时……发生了一件事。”
    我心弦紧崩,却故作轻快道:“可是援军终于赶到?”
    御云樽摇头,“墨北宸蓄谋已久,逼宫的同时,令穿青联合各部族对边境发起猛攻,边防军节节败退,根本无法内援。”
    “各地驻军呢?不来平叛吗?”我拈着一颗子半天也没落下,一心两用真是要不得。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当时的苍王本不得人心,眼见形势急转直下,他们选择了隔岸观火,按兵不动。”他说,“还没想到落哪里?需不需要我放水?”
    我默默叹气,归根结底,这个国家太过腐败,从里烂到外了,王权更迭是早晚的事。
    “不必。”我啪的按下棋子,没好气道,“别卖关子!”
    他笑了笑,边落子边道:“墨北宸驻在易水城外的两万多人马一夜之间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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