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书哈哈大笑起来，看向虽然跪地服软，面上却一副不屑神情的儿子，“终是忍不住了，起来吧。”
    直觉莫名其妙，闻人络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椅子旁，坐了上去，看着同方才判若两人的闻人书，瘪瘪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子，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以后可怎么办啊。”闻人书拍拍他的头，叹了口气，“可知你公叔叔为何甘于屈居国子监典簿的位子？”
    闻人络摇了摇头。
    “他这人骨子里没有那么多心思，同人相交也都是掏心窝子，他知晓自己如此性情，难以在朝堂高处混迹，不如做一微小文官，安稳此生，倒也不枉。”说完此，闻人书向他道，“他这般老实的一个人偏生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真不知是福是祸。”
    “父亲希望孩儿如何？”明白他话外之音，闻人络如此道。
    闻人书满意的点点头，“内敛性情，顺便帮你公叔叔看好这个公求生！”
    ——十五年后——
    京师凛都国子监
    “公大人今日来得早啊。”公允书冲来人笑颜点点头，自己呆在这国子监二十来年，却依旧是个小小典簿，这些人没当面嘲笑他便已经很好了，能打声招呼，绝然是可以交际之人。
    “公叔叔来了。”才入殿门，便被人从身后叫住，公允书回身瞧去，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书生模样，儒雅内敛，像及了其父闻人书。
    “小络来了，可见着求生那小子了，一早就不在家中，也不在此地，跑哪儿去了。”公允书小声嘀咕着，他这个儿子自从生下来那天起，可就没让他省过心，说什么要开个赌坊，想想他就要撞墙，自己究竟是造了多大的孽，才生出这么不成器的儿子。
    “距早会还有些时辰，公叔叔且歇息片刻，我去寻。”说着，冲他欠了欠身，出门去了。
    看着闻人络离开，公允书忍不住赞道，“若求生能有他一般我这辈子也就足了。”
    一旁喝茶歇脚的王尚书哈哈笑了起来，“允书啊，你这孩儿当真是有趣呐。”
    公允书面露尴尬，“见笑，见笑了。”
    “难得你费了老大的功夫，将他放进国子监，虽说只是个教书的，但也好歹算个一官半职呐。”王尚书捋了把胡子，“你说他怎么就不心疼你这做父亲的，偏生说要去开什么赌坊。”
    此话一出，四周隐隐升起一片笑声，公允书轻咳一声，“逆子让大人费心了。”
    “也不是我说你啊，允书，你可这么多年，你同期的人可都位居要职了，你怎么还是个小小典簿，难怪……”话说到底，有耳朵的都听得出，王尚书也就停了下来，只当是自己一时口快，同公允书谢了罪，全然不顾自己惹下多大的麻烦，拖着宽大的腰身，一摇一晃的出了国子监。
    堂中气氛一时古怪起来，公允书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起身准备到外面转上一圈，前脚才迈出大门，身后便议论四起，知道都在说什么，也没那心思听下去，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高处不胜寒，他公允书当真是没那能耐啊。
    初春清晨，天微微有些寒意，公允书抖了抖，打了个喷嚏，虽然外面风寒，却还是不想这么快回去。
    “天寒，却也不加件衣裳。”随着声音来处看去，公允书双眼一亮，“闻人兄，许久未见，你怎么来了？”
    “陛下召见，许是京中商市又有动静了。”闻人书看向他暖暖一笑，“路上遇见络儿，说是有不见求生踪影，你正着急上火呢。”
    “唉。”提起他这逆子，真不知如何是好。
    “求生是个聪明孩子，且性格随意，本不适合国子监，你将他拴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知他当年将公求生安排进国子监费了不少功夫，但有些话还是要说，“不如，让他到那儿试试。”
    “这些年麻烦你的事还少，就连小络不也为了这不争气的东西跑前跑后，怎么能再好意思。”公允书叹了口气，“他从小就对那赌坊念念不忘，我硬将他塞进此地也不过是希望能够断其念头，若放在你处，岂不是让他寻到机会了。”
    “你也是迂腐的可以。”对于这位老友，闻人书也是有几分无奈。
    “我多年如此，你也不是不知。”公允书笑笑，“快去吧，莫要让陛下等久了。”
    知道时辰不早，虽有话要言，还是点了点头，先行离开了。
    另一边，闻人络出了国子监，一路径直向集市两侧的赌坊而去，搜寻一二，在第三家发现公求生身影，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就往外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