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向来尘缘有天定,怎堪朝暮命薄息 第七章 相面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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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3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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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雾将歇,几束微光流失在陌上柔桑间。
竹篱内,那一身灰布衣妇人眉间深锁,不断徘徊踱步。当棕衣少年步履沉重地走近时,她的忧下眉头,却上了心头。
“穹儿,你可算回来了!”任姑姑急忙从篱笆内走出。尖尖地竹篱扯破她的衣服,她只拍拍两下,全神贯注在迎面而来的棕衣少年身上:“姑姑都听说了。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让姑姑看看。”
任穹落面色微沉,阴雾绕额:“他们本与我无半分干系。”他瞥一眼那血已凝固的手,他只觉身心俱疲。
但不巧任姑姑也看到了。
“这是他们干的?!”任姑姑脸色苍白,一声惊呼。
任穹落下意识将手收在身后,傻笑兮兮起来:“呵呵,姑姑,这绝对是侄儿英勇献身所留下的光辉印记!那个,且让我避一避。”说完一溜烟躲进屋里。
任姑姑只觉一头雾水,晨雾扑在她脸上,她摇摇头:“这孩子……”
无何,画眉百啭,黄莺千唱,皆欢然迎那陌上白衣公子。他白衣如泻,眉目如画,携一缕朝阳款款而来。
任姑姑迎上去搀扶他:“杨公子,你双眼不便,走路可要小心点。穹儿这孩子也是,怎么丢下你就跑了?回头姑姑去说说他。”她瞥了屋子一眼,又转看杨冁玉,露一抹亲切的微笑,仿佛月色中的母亲。
“嗯。”杨冁玉轻点头,随着她走——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司法天神毫不考虑地选择相信,大概,就是这两个人了吧。
“杨公子饿了吧?想吃什么,姑姑给做。”任姑姑轻声问道,柔和的目光淌在杨冁玉身上。
只见杨冁玉停住脚步,沉默半饷,连任姑姑都不禁感叹:真是个安静的孩子!
当许久,杨冁玉喃喃道:“粥……糊?”
碧叶,奏起沙乐。伴随着那淡淡的声音送入任姑姑耳中。她……更茫然。
“什么是粥糊?”难道是把粥煮成糊?任姑姑不敢相信。
“嘭——”一声巨响,任穹落破门而出,面带桃花。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所谓‘粥糊’者,即将五谷磨粉,五豆磨浆,混以七七四十九种调料慢火熬制三个时辰,其色、香、味俱全,乃食膳之上品。玉儿可是有幸成为第一个品尝者。”
任穹落说得连自己都要垂涎三尺,反是任姑姑愣在当场:“穹儿,你会做饭?”
“当然!”任穹落一脸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地自豪表情,还指着杨冁玉道:“玉儿作证。”
于是乎,任姑姑再一次舌桥不下地看到杨冁玉点头了,那般淡如缟素,却又不容置疑。她就是不信,也该信了。
至此,任穹落愈发得意洋洋,三两步来到杨冁玉身旁,拉着他的手走出几步,这才一脸委屈道:“玉儿,关于那是,我实在有难言之隐。若非那百家大小姐对我死缠烂打。我也不至于劳烦玉儿你啊!”他上下打量杨冁玉,仍是无动于衷,便接道:“我保证一定将功补过!至于廷杖什么的就免了吧?”
“嗯。”
“你不会又反悔吧?”念及上次,任穹落还锲而不舍地逼问。
所幸,杨冁玉只是轻轻摇头。
看着两个人,一个稚气与洒脱齐溢,一个沉静共淡然一体,就连任姑姑都不由惊奇:刚才不是还各走各的吗?
三寸光阴,一支锐箭。
不知不觉已过半月。每日总有那么些或好客,或好奇的村民三五成群前来一睹杨冁玉风采。
但也非全盘皆是。就如那日,赵家寡妇火急火燎赶来,说什么他们家小年近来咳嗽不止,甚至连饭也吃不下。任穹落正打算上城里请个大夫,忽觉背后一整凉风。
只见杨冁玉从房里走出来,道:“火气旺盛,以金银花,黄华,橘皮,甘草混合煮开,熄火后待水温较低时缀上蜂蜜饮用即可。”
任穹落当即满目欣然道:“赵大嫂,这几样附近便能取得,我可……赵大嫂?”
原来赵大嫂早已望着杨冁玉神游华胥了……
此时的棕衣少年正背着背篓,随几名同村的人往城里采办。三杆春日悬在其头顶上,习习轻风催花香。
城上满目喧嚣,车水马龙。望一眼,多人多瓦多肩碰,少树少宁少细缝。少年意兴盎然,对同行的几人道:“那个,几位大哥,不如咱们分开去各买所需,晚些到城门会合也比较快不是?”
“嗯。”几人纷纷点头,“那就这样吧,日落前在城门口会合。”
任穹落看着几人四散离开,随后也没入人流中。
大街上四处喧嚣,唯见一处鸦默雀静。虽是一简陋摊子,那招牌却不得了——
上联:看人看相究因故
下联:析病析法包根除
横批:主治盲症
任穹落走马观花式一瞥,便继续走。
“小伙子……咳咳……”声音虽是微弱,却也听得出沧桑之感。他似还急切地想提高嗓音,换来的却只是另几声咳嗽。任穹落只觉一颤,不由自主地驻足回头。
摊上白发老者笑脸相迎,任穹落见之,近前两步:“老先生可是在唤我?”
老者点点头:“小伙子~~家中可是有盲人?”
“哦?老先生还通相面占卜之术?”任穹落来了兴趣,勾唇一笑,在摊前插手闲站,听老者云云:“五行分阴阳,八卦有生克,乾为天,兑为泽,震为雷,巽为风,坤为地,艮为山坎为水,离为火,阴阳相合,相生相克。”
任穹落摇摇头:“老先生,这个有看过书的人都知道,怎能算占卜?”
老者仰天长笑,轻捋长须:“不急,相面之术多是以额,眉,眼,唇,齿,鼻,耳,颚以及整个脸型而推断。小伙子前途无量,风流一生,偏偏印堂过红……”
“如何?”
“印堂过红乃有血光之兆,不日将大祸临头~~!!”老者严肃起来了,任穹落反而捧腹大笑。“老先生,瞧您说的,我不日就有血光之灾,前途又从何而来?莫不是还要我散财消灾?”
老者不怒反笑:“老朽岂是那骗取钱财的江湖术士~~?这‘血光之灾’,有自身,也有亲近之人。轻,则伤见血,重,则命丧黄泉,不可一概而论~~~~。”他顿了一下,看看任穹落仍是一副无法相信的样子,便道:“此事日后自见分晓。老朽今日是医者盲症而来,你家……”
“老先生,您这医眼之法不会也与这相面之术一样自相矛盾吧?哦不,应称相生相克。”任穹落很是嘲讽,转而眸光一闪,又道:“先生若真神通,便猜猜我家那位盲者的来历。”
“遥遥九天降,妖云笼中生,鲜草簇白衣,回眸现云君。老朽,可又说错~~?”
愣!
任穹落背脊一僵,在原地呆愣半饷。当回神,早不见了老者,连摊位也悄然消失,唯有天际送来那沧桑的声音:“欲医其眼,需寻得东海玄灵珠,倾天神戟以及千年百花露。”
“喂——上哪找倾天神戟和千年百花露?”任穹落急忙冲天边高喊。
听不见回应,只见,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