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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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公墓,绿树成荫围绕着这处充满哀思之地,无数墓碑竖立其中,肃穆而凄然。偶尔一丝清风经过,置于墓碑前的白菊随风摇曳,花瓣应风而落,给整个墓地平添了一份悲凉。
墓地一直是被人们选择性遗忘的地方,很多人担心在这儿会不由自主回想起曾经的遗憾,勾起一些他们刻意忘记的痛彻心扉的记忆。所以不管无心还是有意,除去拜祭的节日,大家都下意识回避着这里。
然而这里也是花花世界中唯一的一方净土,对于逝去的人,无论生前种种,若非罪大恶极,人们都怀着一种敬畏的心理。
有的人无论在外多么跋扈,一旦踏入此地都会有所收敛,唯恐打扰逝者的安宁。于是大部分时间,这里都非常安静。
公墓中有一处特殊的墓地,字迹模糊不清的墓碑,不少杂草从有些坍塌的地方冒了出来。这处墓地是一年前才安排下的,按理墓碑不会风化得这么严重,也不会变得如此破败。更奇怪的是发生了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墓地管理方却置之不理,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样一来便没有人知道这处是谁的墓,说是荒坟也不为过。不知道葬在这里的人生前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人念念不忘甚至抹杀他的存在。
邵远站在这处墓碑前,一言不发凝视着萧条的墓碑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了。他两手空空,看起来并不像是前来拜祭的人,但他看着墓碑的眼神却极其复杂,甚至带着一丝恨意。
许久,拳头重重打在墓碑上,伴随着一声“宁”从嘴里吐出,邵远的脸变得有几分狰狞。
“这样子可不好,随意冒犯逝者不怕他夜半时分找上门吗?”一边突然传来一丝轻笑,另一个男人出现在邵远的视野中——沈霖。
“不劳你费心。”邵远冷冷的吐出几个字,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沈霖随意的调笑无意戳到他的痛处。他无比希望邵宁能出现在他面前,但害怕沈霖一语成谶。
“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沈霖笑笑,他无意和邵远正面冲突,实际上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邵远。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邵远皱着眉头。
“来这里还能干嘛,当然是为了拜祭。”沈霖扬起手中的白菊向邵远示意。
“是吗?”邵远说道。他不相信沈霖的话,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来这种地方,更何况是沈霖。
“那你认为这种地方还能做什么?”沈霖有些无奈,他再怎么也不至于明目张胆跑这地来惹事。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么我倒是很好奇究竟什么人可以使沈家家主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邵远冷冷说道。依照沈霖高高在上的身份是不可能和这里的任何一处扯上半点关系的,他不得不怀疑沈霖来这里另有目的。
“你不也到这种地方来了吗?”沈霖一脸玩味。
邵远冷哼一声,他自然不会傻到用散步这种白痴理由,索性不再开口。但沈霖的下一个举动却让他脸色大变。
“邵远,邵宁到底是你的亲哥哥,你的做法是不是狠了点?”沈霖慢慢走到邵远站立的墓碑前,弯下腰将手中的花束放下,显然他是和邵远为着同一人而来。
狠么?想方设法的陷害把自己的同胞兄弟逼上绝路害得他死无全尸还不够,又费尽心机诋毁他的名誉,甚至让他的尸身都不能葬在家族墓地反而流落在外受尽冷落。
不知情的人会认为这完全是邵宁的咎由自取,邵远即使心狠也在情理之中,但落在某些知情人的眼中,这完全就是六亲不认的畜生所谓,说狠还算仁慈,丧心病狂也不为过。
“沈霖,你什么时候对我们邵家的家事开始上心了?”邵远说道,他当然明白他做的事就算计划的再周详也不可能瞒住所有人,对于沈霖这种心计的人几经推敲恐怕就能察觉其中的疑点。
只是对方并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平白无故上了心必有缘由。邵远抬起头死死盯着沈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已成定局的事就算我清楚其中的秘密似乎也无从改变了吧,有意思吗?”若是其他人被邵远这么一瞪必定方寸大乱,但沈霖却是悠然自得的样子。
既然在这里碰到邵远有些东西即使他想隐瞒也瞒不住了,不如坦白一些,况且依照邵远的执着恐怕很快便会查到他这里,当然想要他全盘托出那是绝不可能的。
“对我来说意义重大。”邵远看着沈霖坚定的说道,似乎在宣示一种决心。曾经为自己的自作聪明后悔不已,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丝挽回的曙光,他当然要牢牢抓住。
“虽然很赞许你的态度,不过你似乎找错了对象。”沈霖说道,从一开始他就清楚邵远的心思,但这不是他妥协的理由。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宁的?”邵远换了一个话题,却毫不避讳在沈霖面前那样称呼邵宁。
“世家之间总会有些交情。”沈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答案。
“那么来这里是因为怜悯?”邵远的声音多了一丝嘲讽,“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沈家家主还有着如此善良的一面,说起来那些被你逼得走投无路的人还真是可怜。”
“这里并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好地方。”沈霖说完转身就走,在墓地和邵远纠缠,他没那个心思。
“沈霖。”身后传来邵远的声音,“其实你知道宁还活着吧,那晚有人看见你的车停在宁出事的地方,直到我去才开走。”
“抱歉,你说的我完全没有印象。”沈霖平静的说道,他没想到邵远居然能查到这份儿上,看来到底还是小看了邵宁对邵远的影响,不过仅凭猜测而断言,只要当事抵死不认,顶多只能算是一种巧合。
“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的。”邵远说道,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在查到沈霖的时候便难以再进一步,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意图掩盖某些事实从而消除了所有的痕迹。
邵远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当然无法轻易向沈霖兴师问罪,但他坚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有部分当初忽略掉的蛛丝马迹,正如他能查到沈霖的参与这般,没有人可以扼杀一切,所谓的完美从来就不存在。
沈霖微笑着并不接话,他佩服邵远的执着,却不会轻易告诉他所谓的真相。
自从邵宁选择去邵氏娱乐而他没有阻拦的那一刻,沈霖就知道邵宁的身份终有一天会暴露,不过在这之前他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所以并不觉得可惜。
这时,头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雷声,方才阳光灿烂的天空刹那间暗了下来,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要下雨了。”沈霖抬头望了望天,轻声说道。
夏季的天气说变就变让人捉摸不透,如同人心。
邵远,我不知道邵宁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会不会一眼就将他认出来,但就算他认出他的人也掌控不了他的心。有些东西并不是解释和忏悔就能挽回的,产生裂痕的关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如从前。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但两人似乎都没有避雨的意思,站在雨里像是一场沉默的交锋。
“远。”半晌后,随着一声呼唤出现一个人影,来到邵远身边二话不说为他撑起了伞。
鲍辉,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见邵远全身都湿透了,立马掏出手帕给他擦脸上的雨水。
“我没事,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邵远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
“我不放心,你看衣服都湿了,快回去换掉吧。”鲍辉不顾自己淋雨,一直在为邵远擦拭。
沈霖转身看了看殷勤的鲍辉,又瞅了一眼邵远,在这种地方也不避讳,亏得邵宁还活着,否则看着自己的弟弟和旧情人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恐怕会从墓穴里爬出来吧,不过按照那家伙之前软弱的个性,也只能看着掉眼泪的份。
想到这一情形沈霖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也不愿意再看下去,脸上的笑容要多讽刺有多讽刺,冷哼一声,沈霖离开了墓园。
“远,我们还是快回去换衣服吧。”鲍辉说道,他认识沈霖,刚才对方的笑容令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猛得回过神想起自己现在是在“邵宁”的墓前,一想到之前对邵宁做的事就觉得心中不安,不断催促邵远离开。
做贼心虚吗?邵远看着神不守舍的鲍辉,一脸温柔遮掩住冰冷的双眼,可惜这里只是一个空墓穴而已,当初那具特意找的残尸连代替他躺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是邵家的私人墓地。
不然他怎么舍得让宁做孤魂野鬼,总有一天他会让宁用另一种身份回到家族的。至于眼前这个无情无义的蠢货,他当然会好好照顾,尽力让他爬上娱乐圈这座金字塔的顶端的。
“远,这次张导电影的角色应该有我的吧。”两人相携走出墓园,鲍辉殷切问道。
张诚是国内最为出名的导演,他执导的电影很少,但部部叫座,有人说一旦搭上张导这艘船,至少在娱乐圈里少奋斗十年,所以只要他宣布开拍新电影时,便有不少人用尽办法甚至不择手段想要参与其中。
尽管张诚在选角方面极为严格,但娱乐圈本身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就算是赫赫有名的张诚也不免会受到某些规则的制约,所以鲍辉只要邵远愿意出面,即使做不了主角,一个重要的配角绝对没问题。
“放心,我会安排的。”邵远说道,“不过这些天你要注意,不要耽误试镜才行。”
“我知道了。”鲍辉抱紧邵远的手臂。虽然两人的关系在整个圈子里已经传开,但那毕竟是传言,鲍辉也清楚他和邵远顶多算是暧昧,所谓的情侣不过是做戏给旁人看而已。
邵远捧他不过是当初帮着暗算邵宁的许诺,他必须更加卖力,只要自己和邵远弄假成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哪怕因此屈于人下也无所谓,反正娱乐圈里的规则就是这样。而对于邵远和邵宁相同的一张脸,鲍辉完全没有负担,两人的性格大相径庭,他和邵宁其实也从未发生过关系,所以除非向今天这样来到邵宁墓前有些心悸,其余时间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邵远在鲍辉抱住自己手臂时脸上顿时露出厌恶的神色,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张诚的电影吗?我会尽力安排让你一炮而红,毕竟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惨。
沉浸在兴奋中的鲍辉完全没注意邵远的变化,甚至就连一开始让他恐惧的沈霖他也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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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沈霖全身已经湿透了,许久未见的狼狈样惹得许彦风大呼小叫一番,沈霖没顾得上换衣服,径直来到邵宁面前,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邵宁,和我交往吧。”
“好。”经过起初的几秒发愣时间,邵宁居然毫不犹豫答复了他。一旁的许彦风顿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