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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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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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天际出泛起一丝丝的鱼肚白,整个晋城都还处在一片静谧之中。
那辆包裹着青绸的小车摇摇晃晃的驶进一处狭隘的胡同,胡同之中黑漆漆的,可远远的就能看见在漆黑的胡同里摇曳着两盏小小的柳黄色的纸皮灯笼,在这样漆黑的地方这灯光活像两盏摇曳的
鬼火,诱惑这世间的孤魂野鬼,甚是诡异。
只见小车一路驶来,堪堪停在那点着灯笼的门口,赶车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挽着单髻,身穿藏青色短打,他跳下车走到那木门前敲了敲门,先三下,再两下,不多时,木门被人打开,前来
应门的青年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外面胡乱披了件衣服,少年欠了欠身子说道:“这位哥哥,人送回来了,我家老爷说他很满意,下次若是还有这样的货色还请只会一声。”
那青年靠在门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浑浑噩噩的应了一声,少年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塞给青年道了声‘有劳了’便转身离去,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靠在门边的人蹙了蹙眉头,伸手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方才幽幽转醒,却见手中多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青年这才醒觉过来,盯着那门口的青绸小车好一会才伸手撩开帘子——
“啊啊啊——”
车厢里,卧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少年,浑身赤裸,身上布满了情事后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别的伤害,鞭痕,乌青,手脚留着明显的绳索捆绑过的痕迹,还有许多不知道是什么弄上去
的伤痕,这可谓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青年飘浪在风月场上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了,可让他尖叫出来的却是眼前的一片鲜血淋漓,鲜血如同泉涌一般从少年的嘴里涌出来氤氲了一片,就连清晨的清新空气都沾染
上了那鲜血的腥甜滋味。
青年被吓得不轻,捂着嘴连连后退,一个趔趄就跌倒了地上。方才他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让院子里原本还在安睡的人都转醒了过来,纷纷出门查看,沾露揉着散乱的长发责备道:“我说
冰阳,你不睡觉的瞎叫唤什么啊?”
“他、他、他。。。。。。”冰阳坐在带着寒意的青石地板上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那小车,语不成句。
沾露怪了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原本他还在为冰阳的大惊小怪而鄙夷,可当他看见车厢里面的那一幕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呀,是翠浓!怎么这样了?!”
“他不是被周老爷给接走了吗?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
“翠浓他,是不是死了呀?”
“不知道。。。。。。”
众人都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去,沾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一旁唯唯诺诺的一个少年吩咐道:“你去请柳大夫过来,记得要悄悄儿的,别惊动了其他人。”
少年答应了一声便连忙跑了出去。坐在地上还未回过神来的冰阳死死的拉着沾露的袖子,眼睛里写满了恐惧,昨晚上见到翠浓时人还是好好的,穿着他最喜欢的小衫子笑靥如花,如今却是生死
未卜,这样的打击无疑是晴天霹雳。
沾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们,他们的眼里都是惊恐之色,沾露不由得沉沉的叹了一声,这就是他们这些做小倌的命运,被别人无情的玩弄,哪怕是死了也没有人会为他们掉一滴眼泪,因为
他们这些做小倌的活得连青楼女子都不如,在世人的眼里他们都是下贱肮脏的。
“靠,不睡觉都聚在这捡金子啊?!”
突然,一道桀骜不驯的声音划破了此刻的宁静,显得万分突兀。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寝衣的青年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胸前的衣襟大大的敞开露出光洁的胸膛,上面还留着红印,青年用手
撩了撩额前的刘海露出一对极其漂亮的暗紫色眸子,氤氲着睡意。他昨晚上好不容易有了个客人,伺候到半夜他才睡下,整个人都累得不行,可这还没睡几个时辰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直接将他给
吵醒了,他的起床气甚重。
“哟,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想必昨夜是连腰杆道摇断了吧?!”站在青年身边的锦书双手环着双臂,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嘲讽道:“哎呦,瞧我这脑子,我都忘了你好久都没有接客了,这不,
好不容易有客愿意登你的伤心门第,你岂不是要使出吃奶的劲儿伺候?”
青年将头发捋到脑后,不温不火,说:“这只能说明你哥哥我宝刀未老!”
“老妖精!得意个屁,你算哪根葱?记着,现在这繁英阁的头牌是蕙桐,可不是你这个老妖精!”
青年只是温温吞吞的笑着,并不言语。
接着烛光看他,明明并不老,看着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风流俊赏的,尤其是左眼角下的那一滴酷似眼泪的朱砂痣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冶妩媚。这个年纪的男人明明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可
在他们这一行里最辉煌的年纪只有短短的几年,过了十九岁就已经算不得年轻了,自然,这种‘人老珠黄’的就没什么生意了,也就不值钱了,像这种上了年纪的小倌不是赶去做粗活就是被再次卖掉,
可偏生这人是繁英阁的阁主亲自带回来的,即便过了年纪也依旧许他接客,这自是气死一群人。
“我楚陌就是再老也轮不到你一个才进来一个月的小屁孩说教!”
锦书气得咬牙切齿:“老妖精你——”
“够了,吵什么吵!”沾露低吼一句震慑住着两个人:“现在翠浓生死未卜的,你们还在吵个不停?陌,把翠浓移到你屋里去吧。”
楚陌不满的叫道:“为什么?”
“因为你屋子够大,待会等柳大夫来给翠浓看看。”
楚陌虽然不情愿却也无法反驳,沾露是繁英阁的二掌柜,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楚陌‘啐’了一声便招呼人把翠浓给抬到自己的屋里。
“散了散了,都散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沾露摆摆手将众人哄散,关上门,胡同里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浑身是血的翠浓被抬到楚陌的房间里面,楚陌的屋子确实是大,且装潢华美,完全不输给繁英阁头牌的房间,所以楚陌就仗着自己是阁主的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张扬跋扈,人家要恨他也不是
没有理由。
“师傅,这不是翠浓吗?怎么成这样了?”
楚陌的徒弟红鸾端来一盏灯放在桌子上,又给楚陌倒了杯茶,楚陌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怎么成这样了?哼,那种变态的老头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去把我那药粉拿来给他止止血,不然,大夫
还没到他就死了!死在我屋里,真真是晦气十足!”
“是。”
楚陌瞥眼看着躺在自己床上半死不活的翠浓,心里顿时窜起一丝怒火,将手中的青花瓷杯狠狠的砸向地上。
不多时,红鸾便说柳大夫到了。开门,走进屋的男人看上去与楚陌差不多大,长相清秀,身穿一件淡青色的素衫,绾着单髻,肩头背着一个药箱,看上去十分朴素,楚陌斜倚在贵妃榻上,修长的
双腿肆意伸着,胸前的衣襟因为斜卧而敞得更开了,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楚陌胸前的**。
柳粼咽了咽唾沫连忙将目光移开,楚陌哼了一声,抬起纤纤玉手指着床上:“诺,快去看看吧,可千万别死在我这!”
柳粼点点头便放下医箱坐到床边给翠浓把脉,有将他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透彻,方才道:“外伤有些严重,我开些药膏涂抹在配着汤药,只是——”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楚陌甚是不耐烦:“一口气把话给我说完了!”
“他以后是个哑巴了。”柳粼沉重的为翠浓定义了他的下半生。
楚陌一阵错愕,柳粼继续道:“这孩子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下口太狠,要不是你给他上了药只怕他早就撑不住了。”
“那就把他的外伤治好吧,说不了话,总比死了的好。”
楚陌不屑的笑了一声起身拿起衣架上的一件单衣披上便摔门而去,屋内的柳粼轻轻叹了一口气,红鸾端来温水说道:“柳大夫,师傅就是这个脾气,您别太在意,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我知道。”柳粼无奈的苦笑了几声。
替翠浓上药包扎好了后柳粼收拾好东西背着药箱走了出去,只见楚陌独自一人坐在飞虹桥上望着池中的满池白莲,这些莲花是极好的品种,开的花有碗口大小,且香味幽香,楚陌一袭雪白色的
水衫坐在栏杆上,肩头的雪练拖得很长,柳粼走过去拿出一个小药瓶:“给你。”
楚陌结果药瓶嗅了嗅,一股花香扑鼻,问道:“这是什么?”
“祛瘀消肿的。”柳粼指指楚陌脖子上的红印:“知道你不喜欢药味,所以我调了几味鲜花在里面,也不难闻。”
“什么东西你都能替我想到,就像个管家婆一样。”
楚陌仰头看着柳粼说:“喂,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女人?你这样来给小倌看病,不怕被别人说三道四啊?”
柳粼脸颊一红,微微撇过头去:“父亲说过,先立业再成家,不着急——小倌也是人,也有看大夫的权利,救死扶伤本就是大夫的天资。”
噗嗤——楚陌笑了出来:“若是你以后成亲了,定然是个妻奴!还有,我得纠正你,在别人眼里我们这些做小倌的下贱的连青楼女子都不如,哪怕是说得天花乱坠也免不得被人诟病。”楚陌站起来
拍拍柳粼的肩膀:“是我们看错了世界,却说世界欺骗我们,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笑?”
“无论是欺骗还是被欺骗,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如同刍狗一样活着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清风扶柳过,千万绿丝绦。
吹散了一池清香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