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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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星华的顶部的会客室,璀璨的吊顶水晶灯灯光闪烁。许思敏坐在沙发上,副手发在电脑上的图片惊的她背后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宋和伟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对面:“怎么样,不怪我了吧,小许?”
许思敏将目光从那些警员和被逮捕的犯人身上移开,嘴角上扬:“怎么会怪您呢,宋哥,感激您都来不及呢。”
“我也是昨晚回去了才想起来,你的这批货,戚老大盯很久了。条子本来和我们不对付,我们东港湾那边挨了好几回调查——虽然有些过分,但是,趁着两位大哥去世,拿你们的货吸引条子的注意力,是最方便的了。”
“还好,宋哥您拦住了我。不然我也是被抓的一员了。”
“被抓?不不不。”宋和伟将许思敏面前的电脑转了过来,指着其中一人,“看见那个代理人了吗?他也是被一枪正中眉心的。”
宋和伟坐了回去:“小许啊,虽然北派和南派的斗争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说句老实话,你也看出来了——少了你那两位大哥,你没胃口一口包揽下所有的地盘。”
许思敏的目光冷了下来,静默地看着他。
“你看,你有地盘,我有人力。还是那句话,通力合作,皆大欢喜。”
“宋哥,这不合适啊。”许思敏笑道,“我大哥二哥要是活着,是不会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
“呐,此一时彼一时吗。对不对?”宋和伟伸了伸手臂,“想想也知道,是谁对你两位大哥痛下杀手。他也早就不耐烦我了。我虽然是北派的人,但是在那里,总有一天我会被姓戚的吃的骨头都不剩。我需要你的力量——你也需要我的。”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许思敏望着他,“中缅那边我已经和你‘通力合作’了,南部郊区,我自己能够撑住。”
“哎,小许,你看你一个女人……”
许思敏的脸色是彻底黑了下来,出声止住了他:“宋哥,您也为着我们这事忙活大半夜了,我让人送您回去吧。让戚先生看到您总是在我星华的地盘上出入,总归不好。”
“好好好,过两天王哥和戴哥头七的时候,我会过来上柱香的。”
“好。”
望着男人带着身后的人走出会客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女人猛地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上。电脑碰撞在大理石地面上,显示屏碎裂开来,酒水果盘纷纷跌落,散落一地。
“我总有一天要杀了那个自以为是家伙!”发泄似得将桌椅推到。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意外:重要成员的死亡、关键货物被查处;被警方带走的背叛者、被北派渗入的交易路线……这些家伙在逼她,逼着这个女人将自己的獠牙彻底暴露出来。
“大姐……”身后的副手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许思敏发作了一阵之后,最终颓然的倒在了沙发上,“想利用我?戚锐的一条狗有什么本钱跟我来吠!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我会的,我会的!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她疯狂的笑声骤然停止,目光中满是杀意:“还有戚锐……呵,老娘在道上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一个毛头小子——查清楚是哪个婊子把我们这批货透给他的——二哥不是还有个化工厂吗?把那家伙带到那里去,我要看着那个贱人一点点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大姐,我听说戚锐……好像,和秦老爷子有点关系。”许思敏的副手是常年游走在红灯区的女人,地下世界的红灯区是信息最杂乱丰富的地方。
“你说说看,Ada。”
与许思敏总是张扬艳丽的着装相反,这个叫Ada的女人要内敛很多,素净的OL套装,黑色盘发,淡妆。身材高挑,穿上细跟高跟鞋之后,身高将近一米八。
“有一条消息,我还没有印证过——据说秦老爷子有个私生女。”
“老头子混黑道的时候,仇家把他的儿女全杀光了——还留了一个?”许思敏接过Ada递过来的茶水,望向她。秦老爷子——也就是秦方,是五十年前叱咤G市老一辈黑道大佬之一,不过随着年岁愈大,愈来愈发现年轻时为了追求权利,漠视家人最终酿成了什么样的恶果。将财产转移出国以后,秦老爷子当年掌控一方的势力也随之销声匿迹。Ada继续道:“那个女人是秦老爷子和一个小学老师生的。女人后来嫁给了一个出租司机,生了一个儿子。”
“你的意思是——戚锐,是他的外孙?”
“戚锐当年横空出世占据北部新城区。他不单单是将黑道打理得当,连白道也对他避让三分。如果没有一点背景,他又如何能做到这些?”
“如果是秦老爷子,又怎么会放任周氏集团发展到今天。”
“大姐,就算是秦老爷子,大约也没法奈周氏原来那位家主如何。他们都是老一辈的人,要是能斗得过,早就斗过了。”
许思敏望着顶上的吊灯,抿了口茶水。半晌,开口道:“宋和伟这人,不可信。我们现在,是在饮鸠止渴。和他合作,是玩火自焚。”
她舔了舔嘴唇:“你说,戚锐可以用我们的货,填条子的胃口。我为什么就不用宋和伟北派的人,给条子送礼?”许思敏回头去看Ada,“反正他也说了,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不如当回好人?”
Ada低着头没有说话。
许思敏将茶杯缓缓放到桌上:“通知翡翠,慢慢的把我们的人撤回来。我要给宋和伟一个大大的惊喜。”
Ada迟疑:“但是,目前来看,和他合作似乎好处也不少。”
“傻姑娘,和那样一个男人合作,就算有再大的好处也是虚的。你知道他斗不过后面的人,所以他的保证,全是空的。”许思敏缓缓地走到飘窗边,推开了窗户。早晨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吹散屋内的浑浊,“老大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就是没想到老二也那么快被姓戚的干掉了。呵,你查到动手的是谁了吗?”
“暂时还没有查到。”Ada从桌上拿起烟盒走到许思敏身边,“以目前调查来看,雇佣职业杀手的可能性最高。而且,雇佣他的应该就是戚锐。如果是这样,还要继续查吗?”
许思敏的目光沉下来,Ada将点好的烟递给她。
“继续查。我要拿那家伙的人头,祭大哥二哥头七。”
梁景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也才刚起。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男人的宽肩窄腰。对方正穿裤子,梁景凑过去,搂住他的脊背,在他腰侧轻轻啃咬。
“醒了?”
男人转过身来,伸手顺着梁景的尾椎骨抚摸而上。他俯下身来,与梁景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早安吻。
东方淮站起身来把衬衫套上,房间里开了空调,有些干燥。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显示的时间是早晨八点十一分。
这间是梁景的公寓。拦截住海湾那批外来货物之后,陈政国给组员放了三天大假——梁景算是把三天都耗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了。不论是身材、长相、性格,都对准了梁景的胃口。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前两天都是休息日,第一个晚上约到了东方淮,梁景就把人往家里带了。连续两天,两个人都窝在这间小公寓里,虽然没有正式交往,但在生活上却意外合拍。东方淮话很少,做起事来倒很细致利落。一般假期都死在快餐上的梁警官意外度过了一个三餐正常的假日。
——东方淮的厨艺,相当不错。
梁景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东方淮已经从厨房端出了两碗面,他起来以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进厨房了,灰色的发丝还有一小撮微微翘起。男人白色衬衫外只套了件黑色毛衣。梁景则单穿了一件加绒内档的灰色套头衫。他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一条腿勾着,另一条腿挂在那晃来晃去。他拿筷子在碗里翻了翻。青菜肉丝面,上面卧了个鸡蛋,汤头是昨天晚上炖的骨头汤。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很少讲话。其实人与人之间也挺奇怪的,在此之前完全陌生,顶多就是床上有那么一两次的亲密接触,在生活中竟能那么快的磨合到一块。梁景有时候也在想自己神经是不是太大条了。不过还没等他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对方已经将美食捧到眼前了。说起来梁警官自己并不是什么馋嘴的人,无奈这家伙常年奋斗在第一线,终日生活在各类快餐压缩食品之间,偶尔落得清闲日子,以他哥哥的手艺还不如继续去吃地沟油。东方淮的出现简直是拯救了梁景二十多年来岌岌可危的味觉。
东方淮吃好饭进屋去穿外套,过了会儿拎着公文包出来了:“我去上班了。”
梁景坐在桌后冲玄关处的男人笑眯眯挥了挥手:“拜拜。”
“你什么时候再休息了,可以给我电话。”
“OK。”
东方淮打开门,门外却意**着一个拎了两个超市塑料袋的男人。长得很漂亮,个高皮肤白,和梁景一样有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梁景侧过头,看见门外的人以后笑容咧的更大了:“哥,你怎么来了?”
东方淮冲对方点了点头,伸手压了压发顶翘起来的那一撮灰发,侧身走了出去。梁辰看着朝电梯间走去的男人,回过头来,拎着塑料袋进屋。梁景从椅子上蹦下来,去接他哥手里的东西。
“那个是你男朋友?”
“呃……还不算。”
梁辰看了眼桌上的碗筷。收拾洗碗都是梁景的工作,东方淮吃剩下的拿副碗筷还在桌上放着。
“不算?他给你做的?”
梁景吹着口哨抬眼望天。做哥哥的把买来的那点食物日用品一一归类替自己弟弟放好,走过来,忽然出手扯开梁景的领口,做警察的弟弟猛地一跳:“哥你耍流氓!”
梁辰抱着手在沙发上坐下煞有趣味的看着弟弟:“这都还不算?你身上的印子昨天拔火罐拔得?”
“喂喂喂,哥,”梁景走回到餐桌前接着吃早饭,“你能别那么八卦吗?”
“我八我弟弟的卦怎么了?”梁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还是听安沁说的,才知道你们又休息了——我说呢,平时一休息就找贞贞玩的家伙怎么这次这么消停。原来是这样啊。”
“哥——”
“梁贞贞小朋友望我传达她对他小叔叔深切的思念。”梁辰走过去揉了揉自家弟弟刺啦啦的平头,“你明天就回岗位?”
“嗯。安姐说回去以后估计会外出。”
“下回休息回家看看。别一休息就只打个电话。”
梁景望天:“那你什么时候不和姓周的同居了,我就去你家看看。”
梁辰拍了他后脑门:“干嘛呢语调阴阳怪气的?”
梁景耸肩:“我对那狐狸一点好感都没有。哥我跟你说,你早点踹了他,那种男人……”
“好了好了,你吃你的吧。我一会儿要回事务所上班了。”梁辰看了看表,又在梁景肩上拍了拍,“你自己注意安全。还有小半月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随便。”梁景嘴里塞着面,说话含含糊糊的。梁辰比梁景大了六岁。他们的出身不好,父母都是红灯区的,母亲是妓女父亲是男公关。梁景从有记忆起,对他妈只有照片上那个漂亮女人。父亲好赌,那么多年来靠从女人身上骗来的点钱全都扔在了赌桌上——为了他们这个家,他哥哥牺牲了很多。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出路,上大学、考律师,然而为了偿还父亲的巨额赌债,年仅十七岁便下海去陪那些富婆。
梁景在他的青春期时做不过少混蛋事——假如没有哥哥,恐怕他早已不知死在那个肮脏角落里了。他厌恶自己的家庭,厌恶自己的父亲,并且厌恶自己。他巴不得自己不要被生在这个世界上,生而为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是为了体验世界上的肮脏丑陋,不如死了算了。他就是那么想的。年仅十五岁就染上毒瘾,和人滥交,在外面闲逛,夜不归宿。他憎恨整个世界。包括那个一心想要将弟弟拯救出来的哥哥。
后来哥哥遇上了那个叫做周珉顺的男人——也就是中和集团的当家掌门人。梁景不知道那个男人和哥哥达成了什么交易,但从那开始,他的生活就改变了。他被哥哥一巴掌打醒,走进了戒毒中心。在那里,他反复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忏悔。每一次戒断反应发作起来时,他都在暗想着哥哥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他是心怀愧疚的,那么就是他哥哥梁辰。
也许是为了回报,也许也仅仅是为了自己。当哥哥到戒毒所接他,为他规划未来的时候,梁景告诉他——他要去警高,以后,要做一个警察。
(有关梁辰的故事,是某锡另一部作品《爱做不做》,百度搜索即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