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于梁景来说，这次的任务，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失败。这种失败感宛若重锤狠狠的击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平时不喜欢来酒吧，这里吵闹嘈杂，鱼龙混杂，一群醉生梦死的年轻人来来往往，在迷离的灯光下吻上一个根本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
    他尤其不喜欢到旧城区的酒吧来。
    这里藏匿这太多肮脏的臭虫，腐烂几乎遍布在每个角落。那些依附在这生长着的毒瘤日益壮大，用其恶心的口器吸食他人的生命力。
    他在这耗费了自己大半青春。用酒精麻痹神经，遗忘自己糟糕的身世和家庭，打架斗殴，发泄掉对这个世界过多的不满和憎恨。这样的地方总能让梁景想起自己十九岁以前的生活。他也不刻意想要忘记，毕竟那是他自己做的事，他有责任承担一切。
    被保护人死了，线索断了。无辜家属死亡，仅幼儿幸存。
    梁景总觉得自己能做的更好，更好。他没有想要做最好的那一个，最好的那一个已经死了，为了心中所信仰的正义，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下水道旁。他不求自己能做的和老沈一样好，但至少要比现在好。
    但他没有。
    他从陈队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安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晚休息吧。明天猴子他们回来，整合线索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去放松一下，你这段时间绷得太紧了。”
    他有些郁闷的同意了。因为就算他不同意，安沁也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同意。
    从那条牵扯出南派整个毒品交易市场的线索跳出来起，到现在，已经足足九个月。的确，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紧绷着神经，想做的更好，想更快将那颗毒瘤拔出。因为只要一想到南派，梁景就没法不会想到老沈那具可怜的尸体。
    但也许的确是绷得太紧，他带入了太多的私人感情。似乎从见到戴立升起，他内心渴望报仇的欲望就逐渐膨胀。没错，他不想保护他，一点都不想。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他是个警察，最不能做的就是将私人感情带入案件之中。那是极其愚昧愚蠢的做法。
    所以他做的真的是，太糟糕了。假如老沈还在他身边，看到这样的境况，兴许就真的会在他脸上狠狠地来上一拳，狠的就像这场失败的任务。
    梁景坐在吧台前，他将那杯颜色奇怪的液体倒入口中，辛辣的味道在他唇舌间弥漫开来。
    其实陈队说的对，这次的任务失败有一大部分就是因为他想戴立升死。在山上如果真的想保护好他，他大可自己把他扑到护住，但他没有。他可以上山的时候就先彻底排查危险，但他没有。
    “喂，收钱。”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往下走了。安沁说要放松？说真的，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放松。
    梁景把钱留在了吧台上，绕过那些人往外走去。这里的音乐声太大，让他耳膜有一些不舒服。昏暗的灯打在周围反光的墙壁上，形成诡异的光圈。厕所间旁边有一对接吻亲热的男女，梁景绕过他们，顺着台阶往上。
    有人迎面走了过来。灯光太差，梁景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是个高挑的男青年，银灰色的头发，穿着一套黑色的休闲西装。男人走路的步调不紧不慢，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男人忽然拉住了梁景的手臂。
    “抱歉，帮个忙。”
    那个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味。梁景带着酒后特有的迟钝抬头看他，他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正在接近。男人忽然收紧了手，低头，热烈的吻上了梁景的嘴唇。
    他把他抵在墙上，一只手就撑在他的耳侧。梁景经过最开始的迟钝后，反应过来，开始回应这个男人的亲吻。他本内心烦闷，莫名被人箍住，自然是不甘示弱，便下意识就咬了男人的下嘴唇。在对方将吻向下移到梁景的锁骨上时，那群骂骂咧咧的家伙终于走远。
    梁景这才制止了男人的动作，转头看着那群人走远，虽然酒精一时麻痹了神经，但是判断力还是有的。那群家伙看架势就是给人看家护院的打手。梁景靠着墙：“我说，惹了什么人了？”对方离开了梁景的身体，伸手理了理领口：“没什么。躲过就好了。谢谢。”
    梁景看着那个家伙，那种不加修饰的疏离感让他有些好奇。而且这个男人的身形和气质倒也符合他的胃口。刚刚那一个吻很好的抑制住了梁景内心的烦闷。便产生了一丝兴趣，微微翘了嘴角道：“怎么，没有别的谢礼吗？”
    “什么？”
    男人转身的动作微微停滞，下一刻，梁景主动地将他圈入自己的范围内。灯光下男人立体的五官在脸上洒下阴影，靠近之后，梁景看清了男人的长相，有点混血儿的感觉，要不然就是少数民族，男人有着细长的眼，瞳孔的颜色非常淡。他感觉到对方的手重新环到了他的腰上，他的手温度略微偏低，但并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男人拉扯着梁景T恤宽松的领口，他细细吻过他胸膛的肌肤，两个人的下体撞在了一起，有些粗暴却热烈的摩擦着。
    虽然陌生，却意外的合拍。
    “你的名字？”
    “……东方淮。”声线很低，很好听。
    “梁景。”
    交谈中，东方淮将吻延伸到梁景的耳廓，舌头进出着，模仿着某种色情的**。
    梁景将头微微后仰，他看着这个男人笑道“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到旁边旅馆继续。”
    梁景想着，既然要放松，那就不如放松的彻底。暂时把那些烦心的事情抛到耳后。戴立升也好、南派也好，让那些东西见鬼去吧。梁景巴不得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满巢倾覆。
    这旁边的旅馆几乎遍地，毕竟附近酒吧也多，男男女女来来往往，轻轻松松勾搭成奸，一晚欢愉相忘江湖。就算是像梁景这样两个男人开房，旅馆的工作人员也见怪不怪，或是几乎麻木。柜台后面，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扶了扶有些塌下的鼻梁上那副眼镜，收了钱后把房卡扔了过来。进了电梯，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东方淮重新靠了上来。梁景一开始以为对方是个寡性的主，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热烈。
    待到进了房间的门，东方淮反手把门关上上锁，两人靠着墙又重新吻在了一起，交缠的仿若久别新婚的百世情人，粘腻的像是头脑发昏的发情畜生。
    倒是畜生，一样遵循本能，一样粗暴发狠。
    不过却不惹人讨厌就是了。
    梁景被对方推在床上，他伸手拉着男人的领口将其一把拽下。唾液在两人口中来来回回，唇舌交织，两双手更是互相将对方都摸了个遍。男人将梁景的T恤向上掀去，梁景把对方衬衫上的扣子颗颗解开。
    对方的身材的确好的没话可说，不得不说梁景这次的手气是意外的好。毕竟在那种酒吧碰运气找上的男人十有八九歪瓜裂枣，大半几率残花败柳。能碰上那么好的货色，只能说老祖宗讲的否极泰来还是有点道理。只不过要是运气这种东西当真有个明码标格，梁景情愿把这些运气用到那些叫他头痛非常的案件上去了。
    “唔……”
    注意到梁景的走神，对方故意在他乳头上咬了一口。略微有些生疼。梁景往后退了退，在男人嘴唇上咬了口后道：“我先去洗澡？”
    对方不置可否。梁景便从床上站起来，将已经半褪的T恤脱到一边，走进了浴室。这间房间大不到哪里去，隔出浴室之后，一张小床放下便已几乎满满当当。磨砂玻璃上落了水，将里面洗澡的人影影绰绰显的一览无余。
    东方淮靠着床头坐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
    [感谢服务。希望下次合作愉快。]
    他删了短信，将手机关机放到了一边。梁景这个时候已经洗完澡出来了，浑身上下赤裸着，偏深色的皮肤上还挂着水珠。东方淮便同样光着上身走进浴室。
    梁景望着男人健硕的上身，想着刚刚自己在他后腰摸到的一条伤疤，微微有一丝好奇。那倒不影响性致，自己身上还有不少伤疤弹痕，他觉得男人这样也很是性感。目光又落到男人放在床边小柜上的手机，非常老旧的机子，看样子用了很多年了。也难怪男人进去洗澡还能那么放心的在外放着，就是捡破烂的也不见得愿意拾走。他躺到床上，伸手去拉抽屉，里面放着两盒没拆封的安全套和一瓶润滑油。老板显然就是想做酒吧附近的生意，东西都统统准备的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