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六回 真实、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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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在赫鸣子精心调配的药草和松萝用心的照顾下,不到五日,七情便完好如初了,气色也恢复了平日的光泽。
养伤期间,问云龙差六御送来不少加速伤势愈合的补药,看六御肯替父亲跑腿带来大包小包药物,七情便知道右护法的计谋成功了。
握着无瑕剑,七情站在屋外看着远方刚透亮的天空和峰尖上翻腾变化的云海,兀自感受着清冷的晨风中那一丝快意。突然,他意随心动,手中轻薄的三尺利刃随之翻飞,剑气如虹,身姿灵动宛如飞鸿,瑰丽无双的剑法一气呵成,白袍衬得这舞剑的身影更加飘逸出尘。
风静,人止,纷飞的枫红竟是片叶不沾身。
“啪,啪,啪。”响亮的掌声响起,内中包含的赞赏表露无遗。
七情惊讶望去,只见问云龙不带侍从一人,独自在枫树下与他遥遥相望。他不由暗恼自己练剑时太过专注忘情,竟没有及时察觉有人前来,也不知云叔在眼前站了多久。
“云叔,为何来也不通知我一声?”七情急急迎上前去。
“呵,没事。人如其剑,剑如其人。赫兄果真不负我所托,把你教得如此出类拔萃,白璧无暇。”
“云叔谬赞了。”七情不卑不亢地回答。
“见你伤势痊愈,本殿主也安心不少。其实今日来除了探望你之外,还有些事情想听听你的看法。”
“嗯……”七情沉吟一声,“不如进屋详谈吧。”
问云龙笑了笑,点点头:“也可。”
收好剑,七情很快就领着问云龙进了松然小居之内。
待两人坐下后,问云龙便环顾了一圈屋内,问道:“赫兄不在吗?”
“师父一早就出门了,并无交待去处。”七情实话实说。
“那我便可放心了,你知道他向来都不太赞成我派你出外执行任务,加上这次又是我令你负伤,让他知晓我又厚脸皮来烦他的爱徒,恐怕到时情面不留,非要拆我这把老骨头了。”问云龙半开玩笑道。
“云叔在我心中早已视若亲父,为父分忧,七情欢喜还来不及。更何况学以致用,若是不能发挥所长,那学剑……”七情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又有何用?”
问云龙意味深长地望了七情一眼。耳边听到的话更多的不过是安慰,他心中清楚,七情会学剑是出于对剑的喜爱与执着,而这份喜爱与执着又是源于七情的生父——渡剑衣。渡剑衣虽算不得是顶尖剑客,但一身潇湘剑法也少有敌手,不仅如此,更因其为人重情重义,满怀的英雄豪气,所以他当初闯荡江湖时才会与渡剑衣结交。只是后来渡剑衣为护他脱身,与结发妻子一起战死。问云龙不知道除了“二殿主”的位置以及照看七情这名遗孤外,他还能为这名好友做些什么?
在两人谈话间,后山吊桥上,六御手拎两坛“千日醉”急急赶来。
听赫鸣子说,七情好得差不多了,他立马差人去满月楼捎来这两大坛“千日醉”,好让七情陪他喝个够本,顺便再接七情回神武殿,毕竟伤都养好了,这松然小居也不用继续住下去,免得三番两次来打扰老头的静修。
来到松然小居外,想到这个时间或许七情仍未清醒,六御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当然仅是有那么一点点而已,他做事可从来没有想过后悔。
房门半掩,隐约可看到内中有人影在交谈。
七情有访客。
大感扫兴的六御在心中低咒一声,想拎着酒坛回头,忽而又发觉不对,那个和七情对坐的人影,怎么那么像父亲的背影?他连忙从打开的门缝往里瞧去,只见对方的手上戴着的正是父亲常年不离身的白玉扳指。
果然是父亲。
想到父亲一定是为了七情的伤势关心而来,六御顿失兴趣转身要走,而屋内,因一时的愧疚心作祟,问云龙情不自禁地在桌底握住了七情的手。
“孩子……是我对不住你。”
七情闻言一怔,旋即摇摇头。
“我尊重父亲的选择,这并不怪你。”
门外的六御也愣了,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成了丈二的和尚,父亲“对不起”七情什么了?自小起,父亲对七情就十分照顾,人在闭关养病也要吩咐下人好生伺候,与他这正牌儿子享受着同等的待遇,在殿中平起平坐,做到此种程度,哪还有什么“对不起”?而且七情的反应也令人匪夷所思,什么叫“父亲的选择”?“父亲”是谁?“选择”又是什么?
这两句不经意偷听到的话使得六御脑中冒出了太多的疑问,促使他整个人都僵在门前离开不得。
“唉,你这般明事理,反倒让我感到无地自容了。”问云龙想起往事,惭愧不已,见七情通情达理,又不由羡慕起渡剑衣有这么个好儿子,心生感叹道,“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此生七情也以父亲为傲。”
……这两人究竟说什么?怎么跟打哑谜似的,越听下去,疑问就越是接踵而来,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六御全然忘记了自己今天来是以拼酒为目的,专心躲在门外偷听起来。
问云龙一双鹰目深深盯着七情,每当七情谈起渡剑衣的时候,总是带着七分骄傲,可见渡剑衣在他心中的位置必然十分之重,难以撼动,就不知相比之下,他在七情心中的比重究竟为多少……
嗯……或许可以一试。
“算了,不说这些了,来谈正事吧。”问云龙忽然话题一转,从袖中取出了九州地图,摊开在桌上,“这是神武殿目前的势力分布图,一共十门二十派三十二帮归于本殿管辖,若然要派兵攻下惊天阁,光靠这点兵力唯恐不足。”
七情详细观察着地形图,在心中思虑数刻过后,便指着上面一条峡谷线道:“或许可以从这里作为第一战,回马峡四面环山,地形险要,是易守难攻之地,只要我方诈败,引惊天阁的人马进入,便可带兵前后包抄封锁出口以火攻之,弓兵再登高射杀内中余孽,大捷不难在望。”
问云龙眼中藏不住赞赏,道:“不错,昨日本殿主与两位护法商量过后也是得此结论,只是此法实施起来有所难度,惊天阁战将炎河生性多疑,必会发现我方的用意,而阻止全军进入,届时该如何?”
“找人绊之。”
“人选?”
“七情愿担此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