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酒店里窗帘紧闭，依旧昏暗，如同夜晚。
    他小心的起身，不让自己吵醒他。翻开手机时发现已是十二点。他走到窗边，拉出一条缝隙，一道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流泻而入。他揉了揉眼。
    他的身体没有受伤，走路也没有问题。即使在做的时候，他总会猛烈、横冲直撞般，但大多时候他是克制且温柔的，因此他第二天醒来，身体状况很好。
    爱是克制。他很明白，因此欢喜。
    他睡觉的时候总是睡的很死，很难被吵醒，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刷牙、洗脸，然后走出房门。他去为他买食物，怕他醒来时会饿。
    这个酒店坐落在市中心，虽然不大，但很干净。他们的第一次在这里，彼时年少，对于情欲总是难以抵抗，并且由于经验不足，那次虽然他很温柔，动作缓慢，他还是很痛。
    事后他依旧温柔，并且很开心，认为他已经完全属于他，从身体到心灵。
    他也是很开心的，但是却感到内心滋生的空荡感与悲凉。他觉得从这一刻起，他再也回不去了，他背叛了亲人、朋友，在他们以耻的不容的世界里行走的更远了。
    他总是这样敏感。
    因此他在他笑着的时候，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没关系，我有他，我们都是背叛者。所有旁人认为的可耻与羞愧，我和他都一样，但我们不会背叛对方。
    他温柔地吻上他。那是他第一次尝试主动。
    他直走，转弯，过红灯，姿态和所有路人相同。十年的时间，他慢慢的明白了他不是特别的，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是平凡真实的。即使他依旧敏感，但已明白任何人都有爱与选择的权利。
    他在一家店停下，挑选辣但是并不油腻的菜，再挑选一个素菜。素菜他很喜欢空心菜，荤菜他喜欢牛肉。他们的口味很像，喜辣，但不喜欢太油腻。
    之后他买了一瓶可乐，那是他的最爱，并且他只喝可口可乐。他还买了一瓶水。他自己不喜欢喝饮料，喜欢喝水。他们这点是不同的。
    回酒店的时候他已醒来，很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饭菜。
    就知道你去买食物了。饿死了。
    你刷牙洗脸没？
    刷了洗了。他急切但有条理地拆开食物包装，避免汤汁泄露。
    你……干嘛不穿衣服就吃啊……连内裤都不穿……
    不行啊？
    好吧……
    我要你喂我！
    啊？额……
    快点，我要先喝可乐，用嘴喂我。
    ……
    快点啊。
    他轻瞥了他一眼，拿起可乐。他保留了一口可乐，然后凑上去吻他。
    唇舌交缠间，可乐被渡过去。他感受到他喉结上下的翻动。可乐顺着他湿滑的舌头流向他的舌头，流入喉咙。冰凉的可乐混着他们的口水，可乐的甘甜夹杂着恋人的甜美。
    可乐已喝下去，他想退出，却被他按住脑袋，舌头被他狠狠的吸住。
    嗯……嗯……他说不出话来。
    呼……呼……他放开他，他终于得以喘气。
    你这个坏蛋！
    我就是坏蛋！他又凑上去强吻他。
    你到底想不想吃饭啊，刚才还说饿！
    我比较想吃你，我那里饿。
    ……
    不信你摸摸。
    他拿起他的手，牵引着他来到某个部位。那里已坚挺硬实。
    他挑衅般捏了一下他的部位。
    啊！你想干嘛，谋杀亲夫啊？！
    哼，快吃饭。
    行行行，放你一码。
    他终于不再逗他。只是可怜了兄弟，他想。
    在太阳不那么强烈的时候，他们决定出去玩玩。周末的时间得利用好，平时工作就没机会了。
    他们并肩走在公园散步，浓郁的树荫遮住了阳光。由于风的原因，偶尔投下来的光斑与阴影在人脸上浮动，一半阴影一半阳光，如同真实与梦境的交会。世界美的不像是真实的。
    但是他们的气息在彼此的周围环绕，安全感油然而生。即使他们并肩走着，不能如同异性恋一样牵手，不能偶尔暧昧的嬉笑，不能贴着耳朵说些甜言蜜语，但是他们觉得足够了。
    他常常追逐的美丽与幻想，是他给了他真实的支撑。这真是莫大的幸运。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觉得有些累了，便坐在长椅上。
    公园里人很多，有老太太老公公下棋、打太极，也有年轻人在散步或是乘凉。有小孩子调皮地跑来跑去，父母在后面追着。也有拉着二胡卖唱的艺人与卖着小玩意的小贩。
    世事百态，人间万象。他们身处其中，与旁人过着各自的日子，各有各的幸福与信仰。
    夜晚来临的时候，他们去江边。周末江边放烟火，璀璨的光芒在天边出现，消失，出现，消失。这边熄了，那边又起。
    他们在距离人群很远的地方，悄悄地把手交缠在了一起。没有任何的预先的说明或是言语，很自然的一种默契。仿佛彼此都同时得到了一种牵引，从此命运相连。
    江边的风很大，他的留海被吹得乱七八糟。而他留着简单的平头，从不担心这类琐事。他看着他不停拨弄留海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留这么长头发干嘛，还不如剪掉。
    不行，没留海好丑！
    我又不嫌弃你。
    我嫌弃我！
    好吧……
    其实这样的对话总是重复，当他总是洗头发时，抱怨头发剪的不好看时。然而他们乐此不彼，类似于某种生活中的情趣。琐碎中带着甜蜜。
    我想吻你。
    他突然低下头在他的耳边一说，然后马上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其实我也想。他轻声说，悄悄地低下头，手掌不自觉把他的手掌握紧。
    那我们接吻吧。
    他低下头，在他额头上一吻，然后再寻着他的唇吻了上去。那是一个浅浅的温柔的吻，像是江边的清水在唇边淌过，温润柔和，不带有情欲，只是想这样做，于是便这样做了。
    不怕被人看见吗……
    不会的，我们离他们很远，他们看不清。
    唔……
    灿烂的烟火，江边的清风，恋人的吻。他像是喝了酒般，觉得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