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关河和楚贺已经被隔开了一条走廊的距离。
    从这头，到那头，有长长的二十米。
    尽管程关河尽力避免挡在身前的变异体对自己的行动造成阻碍，能够趋避的就趋避，不产生正面冲突，但是不可避免的碰撞厮杀依旧影响了他的速度。
    从后往前看去，楚贺并不高大的身影被变异体们遮挡，偶尔才能露出一截衣角。
    正前方的变异体被一刀劈开。
    刀锋从肩胛骨一路向下，直到被密布的胸骨卡住。
    程关河干净利落地收回了刀，一脚踢开身子犹不肯倒下的阻碍，提刀于侧，一路疾奔。
    哪怕只具备着低等的智能，变异体也有着趋利避害的本性。原本回击程关河的变异体似乎感觉到这个男人比初见时更加危险，在同伴们一次又一次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的验证下，不由想要怯缩。
    但是通道狭窄，只容许两人并肩通过。尽管它们有心避让，但是在前有同伴，后有程关河的情况下，也没有退避的地方。
    程关河提刀逼近了。
    刀的寒光让它们觉得自己的爪子前所未有的脆弱，似乎已经能想象被一刀斩落体侧时的阴冷。
    避无可避的环境和引颈待戮的恐慌，激发了它们的骨子里的凶性。
    已经后退了一步，尽量把自己的后背与墙壁贴在一起的变异体们，还有些踌躇。但程关河干脆的一刀像是给它们敲响了警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它们和这个男人之间，已经没有退让的可能。
    一只体型高大的变异体率先发动了进攻。它的攻击更为狂躁，不留退路，完全不在意自身的动作是不是会让人有机可趁，只求能用那锋利的爪子，穿透男人的胸膛。程关河横刀迎上。
    变异体的疯狂让程关河在应对最初的攻势时险象环生，但也让他以更快的速度结束了战斗。即便体能相对于普通人占据了巨大优势，但不懂得战斗的技巧，使得它们在与经过严苛训练人士的对战中，难免落于下风。
    生性好杀，却不懂得战斗。这样的种族……像是造物主的弃物。
    程关河这边频发的惨叫，让前方追击楚贺的变异体慢下了脚步。放弃，似乎不甘心；不放弃，后方的那个男人，又像是即将前来收割自己的生命。
    变异体们面面相觑。
    一个身形偏小的变异体忽然侧过身后退了半步，将通道让给它身后更为强壮的同伴。同伴似乎领会了它的意思，当下大踏步前进。起初的几步还能分辨出脚步的起落，越靠近程关河速度便越快，连两腿的交错都看不清了。
    定时保持清理的档案馆，通道地面上没有扬尘。但那强壮变异体的去势，依旧给人一种马踏沙场，尘土飞扬的感觉。
    程关河此时被两个变异体缠住。吃了那么多亏，两个变异体不一味猛攻，反而一左一右，有意识地配合夹击被挡在中间的男人。第三个变异体加入战团，让程关河不得不分散出一丝精力来关注这个新来的敌人。
    通道的狭窄，三个变异体围住他已经颇为拥挤。其他的变异体虽然跃跃欲试，但也只能退开一定距离观战。
    先前退后侧身让出通道的那个变异体，微微向前弯曲了他有些瘦小的身躯，双手使劲绞着，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战局，若有所思。
    靠左的变异体一时不慎，被程关河借力摔出四五米开外，原先就离得不远的一个变异体立刻冲了上去，顶替了空出的位置。
    瘦小的变异体悄无声息地又后退了几步，走到另一个变异体身侧。它踮起脚，轻轻拍了拍同伴。同伴立刻低下头，眼神不算友好。它没有说话，手掌离开肩头五六厘米，又重新拍了拍。
    不轻不重的两下。同伴的眼神收敛了一下，但依旧有些不信任和迟疑。它扭过头，朝楚贺即将消失的背影咧了咧嘴，又转回头，看着程关河。
    被它拍过肩膀的同伴，不知接收了什么样的信息，在又一个变异体被刀劈中倒地之后，拨开挡在前面的诸位，抢先冲上。
    程关河察觉到了战斗风向的转移。
    之前的变异体固然学会了谨慎，不再像最初被激怒时一样横冲直撞。这当然让他的战斗更为费力，但也不完全无法应对。这就像是一个健壮的成年人和一群顽皮的小孩对决，哪怕小孩跌了跤学会了防备，在大人面前也依旧是个只会咿咿呀呀挥动着拳头的小孩。
    但是这明明是个青年人了。它比它的同伴更为冷静，通常只在战圈外围游走，只有当程关河被夹击暂时无法还手之际，才迅速一击，不中即退，不给程关河任何拉近距离的机会。它这样保存实力，身边的同伴又换了几波，但它自身却几乎没有受到损伤。
    而它每次的攻击不一定奏效，长番累积下来也在程关河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五六个伤口。
    战斗的节奏被迫放缓。
    局面渐渐变得不利于程关河。不是因为他格斗技术不佳，也不是因为变异体的谨小慎微。而是因为变异体尚且有十来个。
    而他，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