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手足相残非吾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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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修进去时,秦寰正在用锦帛擦拭挂在墙上的宝剑,面色冷淡。公仪修近前一步,道:“王爷放宽心,秦亲兄弟哪有隔夜仇的,太子想来也是一时糊涂。”
秦寰眸中更加冰冷,把宝剑挂了回去,随手把锦帛扔到铜盆里去,淡淡道:“我不管他是不是一时糊涂,只是我向来讨厌被人逼迫,尤其他还是我的胞兄,手足相残,帝王之家莫过于此。”
嘴角的笑似讥似讽,秦寰的唇很薄,看起来有些寡情,但笑起来便如桃花流水,风和景明,如今这样嘲讽的笑容公仪修却从未见过,不免心惊。
“王爷……”公仪修欲言又止,似乎想劝说些什么,可却说不出口,毕竟秦寰的话说的句句有理。
秦寰淡笑:“那个位子终究不属于我,但是是本王的终究是本王的,不是本王的本王也绝不会去妄想,本王是一个极本分的人呢!”
皇家的腥风血雨,早把他身上的年少气盛洗涤得干干净净。
再看云府韶华苑,云成浅吃饱喝足了便窝在云韶怀中不肯起身,闻着那草木冷香,云成浅便埋首于云韶的颈窝睡着了。
云韶抱着云成浅,知晓他一向睡得沉,便和李延昭说起话来:“等会子你把我院子中的一盆虞美人带回去,君清哥哥喜欢这花儿,想来他便是不想收你的东西也会放在院子里,日日看着,纵便他如何铁石心肠也会软了,何况他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
李延昭点头应了,道:“这小子看起来壮实得很,你抱着不会累罢?”
“好在浅哥儿一向乖巧,不乱动,寻个舒服地儿便睡了,轻易不能醒。”云韶轻抚着云成浅如墨发丝,李延昭突然发现,好友尤其钟爱乖巧可爱的小孩。
这时云成浅的奶娘寻了过来,忙把云成浅从云韶怀中抱过来,陪笑道:“麻烦韶五爷了,浅哥儿年纪小不懂事儿,奴婢以后定会看好他的。”
云韶见她诚惶诚恐,想来也是云老夫人敲打过府中的下人,才让他不受轻视,唇边笑意渐深,道:“无妨,浅哥儿愿意来陪我我自然愿意。”
奶娘行了个礼便把已经快醒来的云成浅抱走了,这时也到了云韶平日午睡的时候,云韶便打了个哈欠,问李延昭:“你可要家去与君清哥哥一起午觉?我是双儿,自然不可与你同榻而眠。”
李延昭道:“也该回去了,君清一向心软,等我把那虞美人一同带回去。”
“明心,送昭哥儿家去,顺带把院子里的虞美人让他带去。”云韶推转雕花木门,原来书房和内室不过隔着一道紫檀木门,原是有机关的,不是打开,而是旋转的,内室里还镶着一块铜镜。
明心把李延昭送了出去,回来看自家少爷,没成想云韶早就自己脱了衣衫,放下床幔,盖着锦被呼呼大睡了。
这时穿着青色掐花窄袖对襟襦裙的绛袖施然进门,压低了声音道:“方才慧姨娘知道浅哥儿来咱们这儿了,把浅哥儿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打了板子,除了那陪嫁的奶娘。”
明心恨恨道:“当自己是什么货色?!不过是半个奴婢罢了,还……还看不起咱们韶华苑,若不是可怜竹姐儿和浅哥儿还小,老夫人早就收拾她了!”
“嘘——你小声些,让韶哥儿听见了不知道要有多伤心呢!咱们哥儿一向喜欢浅哥儿,慧姨娘这么做,真是让人寒心。”绛袖望了一眼帐内,见人还在睡着,便松了口气。
两人嘀嘀咕咕地出了门,放下湘帘坐在廊下说话。
床幔内的云韶缓缓睁开眼,手心一片冰冷湿濡,眼眸中似讥似讽,面色淡淡,幽幽道:“又何苦牵累别人,浅儿……还是莫要再亲近了。”
最终云泓进了翰林院成了翰林院编修,这些日子也许是因为升官的缘故,云泓变得格外温润敦厚,云韶的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可是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让云韶平淡的生活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云氏五子云韶,端慧贤淑,秀外慧中,温婉恭良,特封静王妃,着其十五日之后与静王婚配,特此南珠十斛,锦缎十匹,凤冠霞帔一套,钦此——”肥肥胖胖的太监捏着嗓子宣读圣旨,平地炸响一道惊雷。
云韶却出乎众人意料地冷静,叩头行礼谢恩,接过明黄色的圣旨,好言好语地送走了宣旨太监,还往他怀中塞了一包分量不小的银子。
云老夫人张罗着收了赏赐。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个平日里最让人忽视的双儿会有这般机缘,竟然一跃枝头成了静王妃,少不得一群人上去巴结恭维。
林氏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广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面上却笑得温婉:“如今韶儿能嫁给静王,也算有了一个好归宿,娘也算放心了,姐姐在地下也可以安息了。”
云韶强忍心中波浪,抓着圣旨的手已然泛白,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静王人虽然看起来冷峻些,但想必也是个正人君子,忧的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生活便步步艰难,他没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可以撑腰,受了欺负也不可能有人为他出头,只能让云老夫人白白伤心。
见云韶说不出话来,云老夫人只以为他是蒙了,便带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云老夫人坐在交椅上,云韶跪伏在她的膝头,眼眶红了。
“祖母,从此之后,韶儿便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了,您可要自己保重身体。日后吃药可不能再嫌苦偷偷倒了,晚上也要尽早歇息,门窗定要叮嘱她们关牢了,您这身体受不的风吹……”云韶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由落下泪来。
云老夫人摸着他的发顶,娓娓道来:“韶儿,以后祖母鞭长莫及,再不能护着你了,出嫁时把房妈妈带去,入了皇家便要事事小心谨慎。我知你性子清高,断然不肯委曲求全与那些女子争夺宠爱,只是有一点你需得知道,一个王妃所要做的便是管理整个王府,把持内院,中枢,管家的本事你不差,这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