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冤家就是这么路窄，对方总是在你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梁秋实没想到自己会在医院门口遇到莫北，他以为他们俩的第二次见面依然会是在酒店的大床上。
    莫北显然也看见了自己，那人穿了件白色短袖T恤，料子很薄，领口大得让梁秋实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骚”，修长的双腿包裹在牛仔裤下，不得不说，莫北的外形条件相当不错，要不是这人太招人烦，梁秋实不至于那么不待见他。
    梁秋实扭头对身边挽着自己胳膊的女人交代了一句，又安抚性地拍了拍女人的臀部，让她先到车上去，然后笑着走向了靠着车门抽烟的莫北。
    “莫少爷真是好兴致，到医院门口来抽烟。”梁秋实伸手夺过了莫北手里燃了一半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手指一弹，将烟头丢在了地上。
    莫北手还保持着刚刚夹烟的姿势，愣愣地看了眼一脸挑衅的梁秋实，收回手，冷笑一声，走过去用脚碾灭了烟头，再折回来的时候用力撞了下梁秋实的肩膀，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医院大楼。
    看着莫北极其不自然的走路姿势，梁秋实扶着他的车笑得让过路人纷纷侧目。
    笑够了回到自己车里，搂过副驾驶上的女人亲了一口，系好安全带开车走了。
    莫北一直都没回头看梁秋实，但那人笑得实在是太嚣张，他想听不见都不行。忍着身上的不适，努力装得一点问题都没有，直到站在医院大厅，磨了一会儿牙骂了一句“fuck”又出来了。
    “秋实，那是莫家老二吧？”副驾驶上的女人一边补着妆一边开口问道。
    “哟，你还认识他呢？”
    “也不算认识，但多少知道点，他们家那些事儿，想不知道都难！”
    她没说错，莫家的那点事，尤其是莫家老二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混。
    拿着他爸的钱开了个夜店，养了几个小情人，男女都有，玩得疯的时候什么都干过。
    警察局的人来掀过几次摊子，但是架不住人家家大业大，有钱有势的，就算当时被带进去了，转身就出来了，日后还是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不闹得太大，谁也懒得去管了。
    前阵子因为一个小傍家儿卖粉的事儿跟家里杠上了，莫老爷子的意思是直接把那小男孩也送戒毒所去，还要关莫北禁闭，其实是怕自己家这不省心的二儿子也沾上毒品，但莫北不知道抽的什么疯，非要把人留在家里，而且是留在莫家大宅里，莫老爷一生气，直接家法伺候了莫北。
    事后莫北才知道，他那傍家儿卖粉是梁秋实报的警，恨得他牙直痒痒。
    莫北和梁秋实不算熟悉，之前两个公司合作的时候碰过几回面，但莫北只是在公司混日子的，主要还是他大哥管事。
    莫南有时候谈合作会特意带上莫北，一心希望这个混小子能对这些事上点心，以后出去不那么给自己家丢脸。所以一来二去，莫北和梁秋实算是混了个脸熟，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梁秋实会跟自己的人过不去，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真的巧了，不过莫北挨的鞭子他觉得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今天看见梁秋实跟那个女的从医院出来，第一反应就是冤家路窄，来医院换药都能遇见他。
    本来想当做没看到就过去了，结果这人还贱兮兮地上来和自己说话，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如果说原本这件事就是个巧合，那到了现在这一步，他莫北被抽鞭子的事儿快要人尽皆知了，梁秋实还能过来说风凉话，这梁子肯定是结下了。
    尤其是莫北听见梁秋实那笑声，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他在心里给梁秋实记上了一笔账，早晚他得算计回来。
    “你赶紧把那小医生给我叫家里来！我他妈在那么多人面前脱裤子算怎么回事！”莫北去了趟医院，看见人多就眼晕，回到家趴在床上给程荀打电话，让他把之前给自己上药的小医生带过来。
    这小医生挺有意思的，长得不算特别招人，但是干干净净、眉清目秀的，不太爱说话，也不经逗，莫北一调戏他两句，立马就脸红。
    “你他妈也是不会好好说话了！屁股被打开花真他妈的活他妈该！”程荀嘴上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还是直接奔医院去了，硬生生把上着班的叶小洋接到了莫北在郊区的房子。
    “我他妈今天在医院门口碰上那王八蛋了！真是倒霉，老子还没找他算账呢！”莫北趴在床上，从后背到屁股全是伤，他家老爷子确实没手下留情。
    “我问你啊，你图什么啊？”程荀躺在小阳台的躺椅上抽着烟，眯缝着眼问莫北：“为了那个四处撒野的小傍家儿你挨这些鞭子，转性了你？来真的了？”
    “什么啊！我那就是赌气！我哪儿知道老头子真下手啊！我哥也不说拦着点！”想起那个傍家儿，莫北也是一肚子的气，这年头本来就看得紧，他还不知死活干那档子事，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是他莫北穷得给不起零花钱了，跌面儿。
    “你哥巴不得你爸抽死你呢！看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儿！我要是你哥，绝逼拿着鞭子帮你爸抽你！”
    莫北骂了程荀一句，闭上眼决定不再和他闲扯。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莫北突然转头对着给他上药的叶小洋说：“你有对象不？”
    叶小洋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尴尬地扭头看他，小声儿说：“没有。”
    看着叶小洋低眉顺眼的模样，莫北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紧接着就玩心大起。
    “你不是处吧？”
    程荀抽完了烟，把烟头直接给按在阳台小花盆里了，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看了眼满脸通红的叶小洋又看向莫北：“你说前边儿还是后边儿啊？”
    叶小洋在这儿本来就如坐针毡的，听了程荀这句话没控制住，一紧张，给莫北上药的手劲儿突然就大了，疼得莫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丫干嘛呢！”莫北回手就冲着叶小洋肩膀打了一拳：“轻点儿你！”
    “对不起。”叶小洋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擦着药，他知道这都是难伺候的主儿，也是自己倒霉，刚上班就摊上这么个活，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就只能尽可能地少说话，但是听着他们的话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上好了药轻轻地把莫北的衣服拉好，站起来收拾药箱。
    “哎，要不你别走了，反正明天我还得上药。”莫北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握住了叶小洋正在收拾东西的手。
    叶小洋吓得赶紧抽回手，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慌慌张张地拒绝说：“不了不了，我回去还有病人等着呢，明天我再过来。”
    “别啊！扫了兴致就不好了！”程荀也站了起来，走过来搂住叶小洋的肩膀：“你穿白大褂还真好看。”
    程荀说话的空档，手也不老实地捏了捏叶小洋的腰，脸靠得更近了。
    叶小洋慌慌张张地推开程荀，抱起药箱冲出了卧室，在玄关换好鞋连句话都没说就跑了。
    程荀靠在门边哈哈大笑，转头对莫北说：“他挺好玩的嘿。”
    “好不好玩，玩过了才知道，我最近是没心思了，过一阵儿再说吧。”
    梁秋实开车回了公司，突然想起卢霈的化验单落在了医院，看了眼身边坐着的女人，觉得她肯定是不会自己回去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给了叶小洋。
    “秋……梁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气喘吁吁的，听得梁秋实心里直痒痒。
    “你干嘛呢？怎么这么喘？”梁秋实的语气特别的温柔，他对待叶小洋总是能轻就绝对不会重。
    “没干嘛，出诊去了。梁先生找我有事？”
    每次听叶小洋叫他“梁先生”，梁秋实心里就不是滋味，他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像以前一样，可是看现在的情况，够呛了。
    “霈霈的化验单落在你桌子上了，帮忙收一下吧，我明天过去取。”
    “好。”
    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梁秋实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苦笑了一下，认识这么多年，叶小洋很少有这么果断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犹犹豫豫的他。
    “秋实，上楼啊，你呆车里干嘛！”卢霈在外面敲了敲车窗，等得不耐烦了。
    梁秋实收好手机，解开安全带，下车前看了眼车上那个挂链，还是当初叶小洋得奖学金的时候给他买的，到现在叶小洋都大学毕业了，他的车也换了好几辆了，但是那个挂链始终都在那里，不舍得丢掉。
    刚下车，卢霈就凑了上来，挽着梁秋实的手臂撒娇：“我爸今晚想见你。”
    “叔叔从美国回来了？”梁秋实皱了皱眉，他不是很想见卢霈的父亲，别的不说，这家长一件了之后，就更不好解决事情了。
    “对啊，刚回来的就要见你，对你可是重视着呢！”
    卢霈用手指戳了戳梁秋实皱着的眉心，有些不高兴地说：“秋实，你那些心思我能不知道么，但是装你也得给我装出个样子来，不然咱谁都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