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来访(卖萌求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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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也是人人传说此事,当今最得宠的武将萧将军与皇家结亲,将样貌才智最为出色的庶子萧楚瑜嫁与皇子中最为出色的睿王,真是佳偶天成,般配非常。萧楚瑜一份“旱灾防治对策”让城中百姓啧啧称奇,茶馆里又有听八卦的问起这萧楚瑜样貌如何,有说赛宋玉的,有说胜仙人的,还有说出尘绝俗的,只可惜无一人能仔细描述出来,于是众人又转而谈到其他地方去了。不过这样一番议论下来,“准睿王妃才貌俱佳”就是盖棺定论,人人皆知的了。
于是满城期待三月初三睿王大婚之日的到来。
诸事按下不表,再说到凌飞尘督办中土地区防治旱灾一事。
百官俱依约送来了大量的谷物,还有捐献俸禄的,都交予国库的人员着手清点记录在案,只待三日后送往中土地区,更难得的是,凌皇后也带头捐献了自己的薪俸,睿王也送来了自己的一份,还有准睿王妃的一份(自然也是宇文轩准备的),丞相凌飞尘身为第一富商之子,自然不遑多让,捐献了大量的物资,听得京城中那些未出闺阁的女子人人犯花痴,刚从睿王娶亲这一打击中恢复过来的,又转而将主意打到了这位年青丞相的身上。
这日凌飞尘下朝之时,突然想起出行在即,也不知和自己同行的史官司马博文有否准备妥当,想着找他谈一下也无妨,于是问了一下旁人司马博文家的地址,便径自坐上轿辇去了。
轿辇七绕八绕,早绕出了华都城的繁华地段,才终于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小巷中停下。
早听闻史官司马博文家境贫困,住在临近城市,幼年丧父,家道中落,寡母独自抚养他长大,不过司马博文极为争气,勤奋苦学,中得科举当上史官,这处房子虽位于较为偏僻的地段,可是既是身在京城,那也是不便宜的,据说是司马博文省吃俭用用积攒出来的俸禄购得,及后便将寡母接了过来一同居住。
这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比不得富家大户的红砖绿瓦,但也较普通百姓家的稍好些。
凌飞尘下得轿辇,便步至门前,伸出手叩了叩。
却听得旁边传来一位老妇的说话声:“是小宝回来了?”
凌飞尘一愣,忙转头看去,却见一位衣着极其朴素的妇人站在边上,身旁一位丫鬟搀扶着她。
凌飞尘讶异了一下,却见妇人身材娇小,长相与司马博文有几分相似,只是因劳累过度之故,本不十分大的年纪,却早已两鬓斑白,面容苍老,并且,她的一双眼睛暗淡无神,似乎无法对焦。
凌飞尘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是一位盲人老妇。又想起才刚她所说的“小宝”,莫非……
这时旁边的圆脸丫鬟低声对老妇人解释了几句:“夫人,不是公子回来了,是一位陌生人。”又转头问凌飞尘:“公子,这里是司马家,请问你过来何事?”
凌飞尘瞬间明白,这想必是司马博文的母亲,只是她的眼睛……不禁眉头皱了皱,忙上前礼貌回道:“夫人,打扰了,我是司马博文公子的同僚,过来拜访一下他,不知是否方便?”
司马夫人听了忙轻轻点了一下头:“原来是小宝的朋友,可惜小宝还未到家,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凌飞尘这才想起还没介绍自己,忙回道:“鄙人姓凌,夫人可称我飞尘。”
不料司马夫人竟然知道这个名字,连连道:“原来是丞相大人,我家小宝也常提起你,如你不嫌弃,还请凌大人进去一坐。”
凌飞尘听得这话,心下讶异了一下,竟不知木讷罕言,向来与他少有交集的司马博文会提起他,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却没有抓住,便定了一下心神,上前扶起司马夫人,身旁的丫鬟名唤初雪者,也就上前打开了门。
三人一同进得门中,却见司马夫人面含微笑,低声道:“自我们来到京城,便一直生活在这里,不过小宝一直没有什么朋友过来拜访,凌大人倒是第一个,我这当母亲的也高兴。”
凌飞尘又是一阵心下微动,想寡母孤儿二人背井离乡到这京城里生活,也属不易,继而又想到很快自己就将和司马博文一起赶赴中土地区,那司马夫人岂不十分孤寂……
未及细想,已至屋中,却见屋里陈设十分简陋,不过当中却摆放着一张上好的太妃椅,初雪将司马夫人扶至太妃椅前坐了,又给凌飞尘端茶上前,便转身到厨房弄饭去了。想来这院落里也就初雪这么一个丫鬟。
这茶水自然也比不得凌飞尘在家所用的茶水,不过凌飞尘倒不在意,反而是司马夫人开口了:“陋碗粗茶,让凌大人见笑了。”
凌飞尘忙客气了几句,想司马夫人出身不及富家贵妇,然言谈举止皆不是乡里俗妇可比,又想她一瞎眼寡母能独力将司马博文养大,更觉其可敬。
及用茶完毕,司马夫人又道:“小宝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这把老骨头不太受得住风寒,可否麻烦凌大人到书房处为我拿一件毛毯?想必是放在椅子处。”
凌飞尘自然不会推辞这事,忙起身去了。
书房不大,然而书籍却不算少,多是史书一类,各家著述都有,凌飞尘本也不甚在意,却见当中一排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撂十分完好崭新的书,看得出书籍的主人异常爱护这一撂书籍,相较之下其他书籍都显得较为陈旧,然而这并不是让凌飞尘驻足的原因,原因是——这一撂名为《千家注》的书籍,是凌飞尘十九岁那年,在宇文英扬一道“收集先贤古文并作注成册”的旨意下,带着三位助手一起编著整整一年而成,当中的注释基本出自凌飞尘本人之手,他本就博览群书,文笔也好,古文于他来说并不难理解,因此做这一项工作也不觉得辛苦。
只是,这一撂书籍并不易全部购得,并且价格昂贵,司马博文竟然能将之全部集齐,不由得令凌飞尘吃惊。
凌飞尘没有细想,走到靠椅前,果见当中放着一张厚实的毛毯,将之拿起,抬起头时视线不由得掠过桌前的事物,却见桌上笔架上悬挂着一只手工粗糙而陈旧的小布袋子。
凌飞尘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布袋子悬挂在笔架上,不由得又是一愣,便多看了这小布袋几眼,却又突然觉得这布袋似乎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不及凌飞尘细想,厅中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一道熟悉的说话声响起:
“娘,我回来了,猜猜看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是司马博文的声音,然而凌飞尘是第一回听到他用如此轻快愉悦的语调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又听得司马夫人回说:“小宝你回来了,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呢。”
“真的?”司马博文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上扬,似乎不敢置信的样子。
“恩,而且就是你常常说起的那位凌大人。”
司马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凌飞尘已步出了书房,厅中的情景慢慢出现在他的眼前,先是坐在太妃椅上一脸微笑的司马夫人,再接着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袭青衣。
在凌飞尘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司马博文的同时,司马博文也因为母亲的话和耳中听到的脚步声而转过脸来,于是凌飞尘便看到了一张他平时所看不见的脸——
司马博文的眸子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嘴巴微张,正侧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凌飞尘,眸子里倒映着凌飞尘高大的身影,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碗豆腐花,正是他在回家的路上特地转到街角处买给自家娘亲的小食。
然后下一刻,凌飞尘便看到司马博文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接着他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豆腐花塞到母亲的手里,然后站起身,讷讷地和凌飞尘打招呼:“凌大人,好。”
瞬间又恢复到了往日里木讷寡言的样子。
凌飞尘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犹如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无波的心湖里,瞬间泛起了一圈涟漪,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这是司马博文害羞的表现。
可是这很不合常理,凌飞尘皱皱眉,迅速将这一个想法排除出去,也许对方只是不善于与陌生人打交道吧。
也来不及细想,凌飞尘脑海里又有了一个结论:司马博文倒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
是的,孩子,在凌飞尘的眼中,司马博文一直以来便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他长着一张与年龄不符的稍显稚嫩的脸,并且难得是依旧保持着少年的单纯心性。因此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与司马博文一向无关,也因此他在官途上一直止步不前。
然而,这样其实挺好,凌飞尘私心里并不希望司马博文步入那些权力争斗的漩涡中。
这样一想,凌飞尘心下又不禁惊讶起来,他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与司马博文的交集一向是非常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