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六、隐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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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他在要我的命好吧!刚才他拉我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他捏过的地方火烧一般的疼,你说我是不是和他八字不合。”话说这个时代应该是有易经八卦的吧,要是赫福问我八字是什么我真心要吐血。
“什么八字不合!觐公子,不管怎么说,你们的身份都是摆在那儿的,有些感情,您要压制下来。”
“我知道他不是我亲爹,我……”
“他是你爹你会火烧一样疼吗?为什么会疼还用我多说什么吗,王爷能对你使多大的劲你自己心里不知道?”赫福没好气儿的质问我。
我竟然无言以对!
不管我如何处心积虑的隐藏,然而赫福早就看透了一切,我的眼神,也许早就暴露了我的内心。幕僚,也就是谋士,尤擅长察言观色洞察人心,我怕是瞒不了他了。但是我还是想再掖掖,万一他不是拆穿了我的心思,我承认什么岂不是不打自招?
“先生,您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断魂散的事情,王爷不能知道,他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我?他是王爷,我是公子,只能这么简单。”
“只怕没这么简单。”他摇着头,“就算你绝的了情,他呢?”
“他?父王只是觉得我这个人不错罢了,他能多疼我?”
“你再跟我装!诶!算了算了,当局者迷,你们慢慢折腾吧。”赫福慢慢的卷起针垫,“那副药有安神的作用,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伤兵营吗?我出去的时候会叫赵成进来,你安心睡吧。”
当局者迷,还旁观者清呢!没见他抬手要打我么!赫福这个笨蛋,还以为自己多高明!
“对了!觐公子,在下赫福。”
“知道了知道了!”我伸手拉了被子蒙住头,他的药挺管用的,睡意渐渐袭来。
一大早赫福就来找我,等赵成帮我穿好衣服,拉着我兴匆匆的就向伤兵营走去。赫福这么痴迷医学,却是季王的谋士?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伤兵营建在主帐旁边,拓拔鸿的这个安排是为了让伤兵呆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如此有心,怪不得他的手下都死心塌地的,纵然被放逐到别国做内应十年,也忠心耿耿。
赫福认真的看着我如何医治刀伤,外科结的打法他很快就掌握了。当初在王府教铃儿的时候,她连猪肉都缝得丑不拉几的,不得不说是哪家的人才能吃哪家的饭啊!
“觐公子,您这个方法确实高明。但是这‘消毒’的含义,我确实不大明白。这么多烈酒,就这么浪费了。”
“浪费?怎么可以说是浪费呢。你们处理完伤口之后,伤口是否会流脓?”
“有的会有的不会,这得看老天爷让不让他们活命了。”
“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有很多我们看不到的脏污,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有几率沾染到伤口上,脏污开始繁殖,伤口便会感染流脓,最后演变成一种叫做破伤风的病症,那就会死人。而酒可杀死这些脏污,越浓的酒效果越好。”
“脏污?繁殖?闻所未闻!”赫福满脸疑惑,“它们还是活物?”
“对,但是它们就像鬼魅一样存在着,我们看不到。‘消毒’就是要灭杀脏污,让化脓的几率降低,能保住更多人的命。如果用‘消毒’的方法处理过,依然流脓发炎,那就真是老天爷不让活命了。”我尽量用他听得懂的说法向他解释,细菌什么玩意儿的,说了他会更晕,“弄完了给他们服用一些清热解毒的药,再给些止疼的药,就行了。”
抗生素我是没办法弄出来了,中药里的清热解毒按照医理来说就算的上是消炎,此类药物太多了,其中最出名的有甘草、黄连、黄芩、黄柏、蒲公英、紫花地丁、金银花等等等等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说咱老祖宗还是很牛逼的。
“将伤口缝合确实可以让伤口好得更快。顾玄的伤我查看过,这么快就完全恢复了,这缝合之术确实有效。配以清热解毒的药剂,实在是高明。”赫福满意的点着头,“您是在哪里学到这种医术的?”
“我……我做梦梦见的,试了试,果然有效。”我已经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能打哈哈。
“做梦还能梦见这个?”赫福被我的话噎得够呛,“您真是世外高人。”
他带着军医们按着我的方法处理着伤兵的伤口,这满营的伤兵够他们忙活一阵了。
站在帐前看着主帐进进出出的军士,想必是最后的决战就要来了,弩弓弓身的部件我已经配齐,只要有“扁担”,弩弓就能造好,我要找个机会向拓拔鸿要一把上好的弓箭,迅速做出弩弓。
“先生?先生!”我回头找着赫福,帐里全是唉唉叫的伤兵,“赵成,去把赫福找来,我有话对他说。”
“是,您稍等。”赵成回答之后便消失在人群中。
靠在门柱边,细细的琢磨着弩弓的事。若是我的制作方法正确,只要三天时间就能做出大量复制品,黎军的战斗力将大大提升,这对拓跋鸿来说应该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我能帮到他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他会领这个情。
天气渐渐转凉,十一月的花城寒意渐浓。风凉凉的,吹在身上好舒服,这股寒意缓解了些许断魂散引起的不适,很舒服。我慢慢坐了下去,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舒适感。
“您还揉,别揉了!”赫福拉开了我放在胸口的手,将我惊醒。
我居然坐在门口睡着了!这段时间实在忍耐得辛苦,一时的舒适都让我如获至宝,健康果然很重要啊!我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可惜了拓跋觐这幅躯体,真是对不起啊拓跋觐,你锻炼了二十多年的强健体魄,被我毁了。
“又疼了?您啊,能不能消停点儿,这是在折寿啊。”赫福满面愁容,我伸手拉他坐下。
“先生,我曾经叫你帮我搞弓箭来,还记得吗?”
“记得。”
“得空去找拓跋鸿要,我要把事情做完。”
“现在很安全,您还要折腾什么?”
“现在很安全所以才要把该做的事做完,弩弓若是有效,我军的胜算便会更大。”我拍了拍赫福的腿,“这风吹得真舒服,我在这儿再坐坐,你去忙吧。”
“您的血液一直在沸腾,凉风吹吹当然会舒服。但是别太贪凉,您这身子只会一天比一天虚,可经不起您乱折腾。”
“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么下去还能活多久?能不能告诉我。”我知道最终会丧命,我怕,我很怕!但是,知道个期限总归是好的。
“不知道。也许十年,也许一个月,全凭您自己。我能做到的,是让您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赫福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会配合你,扎针喝药,你一定会让我活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的。”
“诶!”赫福叹了口气,起身进了军帐。
忽然感到一阵暖意,回头一看,赵成拿来了一件披风披在我背上。
“成,坐。”我招呼赵成坐下,他却愣愣的立在一旁,我侧身抬头,只见他红了眼眶,“这是怎么了?叱咤风云的赵侍卫被人欺负了?”
“觐公子!”赵成猛地蹲下,“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也对,让你知道也好。”
“您这到底是什么病?怎的突然就病了?”
“我说过了,胸痛之症,应该是拓跋觐落水的留下的后遗症。治不好了,拖一天是一天吧。本来这条命就是捡的,我们不能太贪心。”
“赫福也治不好?”
“治不好。”
“他只是金创医,等回去了,咱们让王爷找宫里的御医……”
“没用的。赫福不仅是金创医,他是个江湖隐士,他都治不好,御医又有何德何能?”
“……”赵成不说话,脸色阴沉沉的。
“但是他说了,可以帮我续命,我不会死的。趁着我还有力气,我会的都会悉数的教给你们。你也听到了,我会越来越虚弱,学的时候,一定要用心,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拿不了剑了。”
赵成直直的看着我,不答话。
“别这样,我又不是要死了,你哭丧着脸是什么鬼?给大爷笑一个。”我说笑着,想调节一下气氛。中毒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在地牢的时候给他们说了死藤水,他们已经炸开了锅,要是他们知道了断魂散的事情,不知道会怎么想。万一他们胡思乱想怪罪到拓跋鸿头上去,就得不偿失了。赵成最信任的就是我,他万一急疯了失去理智,祸可就闯大了。
“赵成记住了,我会拼死护佑您的安全,您要好好养病,不要坐在门口吹冷风了。”
“吹吹风比较舒服,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
“那我陪你。”赵成站到我身后,雕像一般。
赵成算是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朋友了,只要有他在,我就安心几分。作为朋友,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他,陪着我走南闯北,屡屡陷入险境,却只能是我的手下。我睡了他要守在门口,我醒了他要陪在我身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真是苦了他。
撑着头看着雕像成,感概万千。
“成,其实算真实年纪,你比我还长一岁,该叫你一声大哥的。”
“觐公子您别逗了,谁都知道我比你小一岁。”
“你知道的,澜觐今年二十二。”我眨眨眼。
“您也知道的,拓跋觐二十四。”他认真的回答着,好玩儿极了。
“去把我给你的那些零件拿出来,我待会儿要做个好东西给你。”
“是。”
夜色渐浓,我脱了外衣倚在榻上,把玩着手里的零件。明天赫福若是拿不到弓箭,我还是自己找机会跟拓拔鸿要吧。
拓拔鸿的王帐真大,外面的大堂可以容纳几十人,这个后厅的卧房比我乘风阁的卧房还大,几盏油灯轻盈的跳动着,泛着金色的光芒。丝丝凉意袭来,好不惬意。惊觉昨夜我就睡在他的床上,那他睡的哪儿?额……莫不是,我旁边?
“咳咳咳……”我在想些什么鬼?!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澜觐你这个傻逼,找死啊找死。
昨日算是我生病,今夜我应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我起身披上衣服想走出去,门帘突然被两个军士掀开,一个身影匆匆的走了进了。
“你要到哪里去?是不是本王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拓拔鸿走到我跟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昨天你身上非常烫,应该是发烧了,半夜我特地找了赫福来看你,他说你偶感风寒要多休息。”他拉着我坐下,吩咐军士拿来茶水,“结果一大早你就跑了出去,本王军务繁忙也无暇顾及你,明日就不要出去乱走了,安心修养。最后这仗一打完,我们就能回去了。”
“王爷,您昨天照顾了我一宿?”
“嗯,你一直在说胡话,吓死本王了。”拓拔鸿喝了口茶,平静的看着我,“本就有心痛症,入秋了,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我怕热,拓拔觐的体格太好了,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凉意。”
“适应这里的生活了吧。”
“嗯?”
“你来这里也有小半年了吧,看这样子你回不去,觐儿也回不来了。”
“抱歉,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的。你只能接受我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儿子了。”
“儿子?本王几时当过你是他。你就是你,你是澜觐,这一点本王清楚得很。我问你,你到底当本王是什么人?”
“朋友。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才有些肆无忌惮,之前有什么顶撞了您或者坏了你们规矩的地方,望王爷海涵,今后澜觐一定注意。”我直起身子,双手向前,鞠了个躬。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抬手碰了我的胳膊,“本王也当你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要抛开这个大公子的身份相处,私底下,有些礼数就免了。本王比你年长,私下里,我们以兄弟相称吧。”
“兄弟?”
“若不是那场变故,我和拓拔觐本该是兄弟,不想走成了这个局面。”他摇摇头,喝着茶,似是无心的说着。
“你和他?兄弟?”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觐儿原本是我恩师的孩儿,和我平辈。可世事无常,只有让他改名换姓留在我身边,我才能好好保护他。谁能想到他会想要杀我呀?”他伸手揉着太阳穴,“他杀本王的原因怕是永远也无从得知了。其实走到现在,本王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你来了。”
什么?他在说什么?
我别过头不敢看他,胸口的暗涌提醒着我,不能想太多,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拓拔鸿,你这番话是何用意,我以后应该怎么待你?飞蛾扑火,终究是作茧自缚。拓拔鸿,他就是我的灯火,我不能和他走得太近,却舍不得离开。我想听他说下去,我想知道我在他心里占据着多大的位置,我想知道他那些温柔和坦诚是不是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