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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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屏幕上的外国人简短的用英文介绍了自己,然后开始讲述这段视频的意图,在取得授权的情况下,他将利用自己掌握的技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挑战目前全球最先进的四个数据库系统,完成程度以漏洞查找、攻破、数据转移三个阶段来进行,以测试这些公司的数据库系统的安全等级。
接着,大屏幕被平均等分为四个区块,分别展示介绍了四家来自各个地区的公司系统库,虽然做了音频处理,但还是很容易从讲述中推测出对象的身份,只是顺序被打乱,所以并不知道哪个区块是属于哪家公司的。
现场虽然大部分都是非专业人士,但敏锐的新闻触觉让他们的呼吸声在安静低沉的空间内洋溢着一股燥热的兴奋,不时有人低头小声议论,摄录极和相机的快门开启,各种声音集中到路鸥然的耳朵,刺耳清晰。
没有太多赘述,四个方格内的计时系统被归零后,攻击正式开始,时间均以分秒计算。
路鸥然死死盯着左下的那个区块,那些快速跳跃在屏幕上的运算数列和时间,像一台高压泵一下一下压迫神经,血液弃车保帅奔流心脏,身体顿时如坠冰窟。
鼎盛的数据库,正以快于别人0。05秒的速度查询出技术漏洞。
其实,不用看下去,听到那个操作者的名字,路鸥然就知道回天乏力了。
手被缓缓握紧,再紧,路鸥然能明显感觉到右手的温度一点点回来了,程扬禹就在自己身边,没有表情的侧脸冷峻,握紧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时间永恒定格在00:03:41:57。
视频结束。
四格屏幕上被攻破后大大的红色PASS,有人骄傲地昂头:“现在,可不可以请安总监再来为我们解释一下鼎盛的客户数据体统。”
“截取一段被编排过的视频在这个时候播放,我也很想知道背后的含义,不如先请记者小姐为我们解释一下。”
安靖略有深意地盯着站起来的人微笑,烫手的问题被他一个轻松挡了回去。
的确,没头没尾的视频不具备受采纳的可信度,但新闻是什么?新闻就是对真相不断的挖掘,哪怕过程中会有臆造和猜测,乃至诽谤。
“这么说安总监是怀疑这段视频的真实度?还是想避重就轻搪塞过去?我更关心的是这个视频中究竟有没有鼎盛最新的系统和数据库?请安总监明确回答我。”
“无可奉告。”安靖回地干净利落。
“安总监,您拒绝的态度让我有充分理由猜测。”女记者咬着不放。
“记者小姐你也说了,是猜测。我不仅仅猜测,而且怀疑,我甚至觉得这个视频是有人恶意制作的结果,鼎盛不会,也没有必要对此作出证明回答,一切都要等我们确认了视频的来源和真实,并且鼎盛将保留对于视频制作者和传播者的法律追究。”
女记者的脸色古怪,涨红的脸闪过一丝狡猾:“就知道安总监不会承认,我手上……”
“不用确认了,这个测试100%真实有效。”
全场哗然的目光中,白色西装的俊美男子在灏宇总裁程扬禹的陪同下走上台。
“视频中的人是国际上有名的破解专家C。M。,连续多届Pwn2Own的获奖者。如果出自C。M。之手,结果毋庸置疑。”
女记者别捏地撇了下嘴,收回伸在包里摸索的手,悻悻然地问:“请问这位是?您的发言是否可以代表鼎盛集团?”
安靖站了起开,恭敬地为他拉开写有他名字的主席位。
“鼎盛集团,路鸥然。”
闪光灯疯了,像见到一万年一次的景致,彻底失了控。
“路董,请解释下您刚才的话!”
“您是在变相承认鼎盛的数据系统存在漏洞吗?”
“请问鼎盛是否已经获悉自身系统的弊端,为了争取这次合作的机会刻意隐瞒?”
“路董……”
“请您回答……”
强光炫得人真不开眼,此起彼伏的提问让现场的分贝攀升到新高度,空气中处处弥漫着山雨欲来的针对,路鸥然的呼吸有些稠重。
桌子下无人问津的宁静中,有力的手指勾上他的,指骨间愈加缠绕,力道大的似乎要将骨骼揉在一起,很痛。
疼痛的同时,身体却像被灌入一支强心针剂,稳稳定下来。
“各位,在我回答你们的问题前,有几个小小的事实,想同大家分享一下。”
舒缓悠扬的声音,神奇地抚平躁动。
路鸥然的目光和煦地扫视过不算友善的人群,平静地阐述:“2011年6月,美国中情局被黑客入侵切断网络,美媒体以《黑客再次出手袭击美国中情局》为题大肆抨击,宣传美利坚最安全的地方失陷了,让CIA对安全等级的重视上升到空前高度。谁曾想不过区区半年多,2012年美中情局的网站就再次被攻破。”
“我以上的话并不是为了推卸责任,相反的,我认真听了下各位刚才的提问,以下我要说的话,完全代表鼎盛。”
“第一,世界上不存在攻无不克的系统或程序,所谓的绝对和完全,只是相对于时间和目的来讲的,尤其是对于别有用心的人来说。”
“第二,我承认测试的真实,但并不表示肯定这段视频,内容里有太多人为编辑过的痕迹,任何草率的判断都会影响真相,结果犹未可知。”
“第三,今天的事无论真假,鼎盛会用尽一切方法彻查到底,有关视频上涉及的内容,鼎盛都对其保留疑问和追诉的权利。”
“最后,鼎盛要感谢本次的合作伙伴灏宇国际,感谢他们给予鼎盛的机会和信赖,鼎盛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用行动向灏宇证明,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路鸥然的话并不特别响亮,甚至有些浮云淡薄的隽雅,配合他天生的好容貌,震撼力却是极强的,使很多人都惊讶了。
闪光灯再一次连成白色的星海,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猛烈,更耀眼。
程扬禹侧头欣赏路鸥然坚毅的侧脸,一片白茫茫的光耀中,俊美的人宛如神祇,自信让他整个人都充盈着夺目光彩,认真的表情,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奇妙魅力,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忍不住仰望,又不舍得碰触,全心地呵护。
这应该才是属于他的,真正的面孔。
这个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路鸥然。
性感的薄唇轻微一扯,上扬出迷人的弧度,有一点骄傲和得意,更藏了几分不曾有过的温柔和宠溺,可惜这表情消失得太快,全神贯注的路鸥然无缘看到。
“灏宇同样十分荣幸能够获得鼎盛这样出色的合作伙伴。”程扬禹绅士的发言,适时地吸引全场的焦点。
长枪短炮再次寻找到了聚焦的对象。
“程总,灏宇的此次招标可以说是筹划已久,为何最终会选择通过慈善竞拍获得资格的鼎盛,而不是选择在这方面更有实际操作能力的星河。”
“的确,从资历和经验上来说,鼎盛绝对不是第一。”程扬禹认同,“但鼎盛有一样其他投标者都不具备的特征,正是这项特征让灏宇看到了新项目在未来开发中的可能性。”
“哦?是什么特征,这么特别?”
“冒险精神。”
“冒险精神?是指初生牛犊不怕虎吗?”记者毒辣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瞟了眼路鸥然。
“这么说也未尝不可。”程扬禹笑地气度优雅。
“我更关注的是对束缚的打破,不墨守成规,不遵循旧条。”
“这次的商业项目是不同以往的全新尝试,需要击碎和新生,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实质却很难做到,我们都习惯了用已知的认识来考衡事物,失去了对冒险的渴望。鼎盛在这次招标中表现出色,没有局限于过往,挑战了自己的极限,正是这份执着打动了灏宇,我相信,有了鼎盛的加入,灏宇一定会完成一场献礼未来的精彩新生。”
寂静……
积聚……
然后被第一台苏醒的闪光灯打破……
路鸥然感觉手心突然被挠了一下,程扬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呢喃,低低地吹入耳廓:“我也会向某人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错。”
路鸥然笔直的身体,动了下,灯光照得他白皙的皮肤透亮,有些情绪,也就忽略得看不见了。
女秘书收到程扬禹眼色暗示,宣布今晚的访问时间到此结束,虽然媒体俨然不打算放弃,但安保和工作人员已经及时展开工作护住路鸥然和程扬禹一起退场。
“请稍等,最后一个问题。”
人群中阴测测飘出一句,打断所有人离去的行动。
“听说路总是以鼎盛集团绝对的持股权当选新一任的鼎盛董事长的,是吗?”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提问直接抛向路鸥然,像黑暗中吐着信子的蛇,你看不到他,却能听到“嘶嘶”的恐惧,慢慢逼近。
“请问是哪位提问?”程扬禹夺过话筒。
嘶嘶……嘶嘶……
“路董不是独生子吧,您还有一位同胞姐姐,据说她被鼎盛上任董事长郑志海先生剥夺了继承权,并且强迫转移所有的鼎盛股份到您名下,是不是真的?”
嘶嘶……嘶嘶……
“据说您姐姐长期留学海外,最近刚回的S市,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她一回来就不得不放弃那么大的权益,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路鸥然的额角冰湿一片,细小的薄汗渗出,似一张网覆在脸上,无处可逃。
他终于还是看清那条吐着信子的蛇。
张开阴冷的毒牙,一口咬住他。
安靖撇开人群挡住媒体的镜头,路鸥然的手,握起来冰凉,他毫不犹疑地宣布,“对不起,与本次合作无关的话题,无可奉告。”
程扬禹冷冷眯起眼,这个男人,他记得,叫安靖。
全部的心思都在路鸥然身上,安靖无暇顾忌旁他,在事态扩大前,必须带他走。
高大的身形挡住去路,镜片后的目光愣了下。
深邃的眼神很快地在握住路鸥然的手上一闪,又移回到安靖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高深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安靖觉得他的笑明明儒雅温和,却让他感觉像只潜伏在幽夜中,蓄势待发的巨兽,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开自己的脖子,咬断自己的颈骨。
炫目的闪光松懈的间隙,安靖再度看清程扬禹的脸,依旧儒雅,依旧温和,笑意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冷冷地,静静地望着他。
不……不是他……
那让人看不明白的眼神,伸向的,是他身边的路鸥然。
愁眉一皱,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歪了,安靖伸手推直,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想这样就走?”
程扬禹纹丝不动地挡住去路。
的确,如果这么走了,无疑是将烂摊子留给灏宇国际,留给程扬禹,他会动怒也是正常。
“程总,很抱歉,今晚的事,鼎盛稍后一定会给灏宇一个合理的解释。”事态已经不可控制,走,要立刻带路鸥然走。
“我不是指这个。”握在自己掌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程扬禹拽紧,“现在的正门一定堵满了媒体的人,想从那里走几乎不可能,跟我来。”
不容拒绝的口气,无以回旋的态度,强硬霸道,一如这个人平日留给自己的印象,这个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估计别人的感受,只要他想,只要他要,就会去做。
从这点上,他和自己,并没什么两样。
太相近的人,总是容易彼此排斥,或者征服。
这或许就是程扬禹接近自己的初衷,也是自己抗拒他的理由。
然而今天,他的霸道却不怎么让人讨厌呢。
被大而有力的手掌牢牢攥紧,任由前方高大的身影将自己带往何处,都无关紧要了,这一刻,他在他身后,卸下防备,简单地,跟着他,其他,都不重要了。
眼眶微微发热,身体却松下来,路鸥然的心静了,理智渐渐回来。
无论多么坚强的人,都有必然的死穴,他的,曾经是路鸥歌,现在依然是。
鸥歌的事,媒体是怎么会知道的?
宸天?不会,绝对不会。
鼎盛的人?
有这种可能,可为了对付自己,他们还不至于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损法子。
还会有谁?
不管是谁,翻出尘封的往事,就是正式和他宣战了。
他不会怕,更不会躲,因为无论是谁,敢这么做,就要有先为自己准备好墓地的认识。
他一定会,找出他,亲手为他落葬。
“专心看你的路。”手心一疼,程扬禹低声嘱咐,他没有回头却仿佛已知道自己心事,“来日方长,现在留意你脚下的台阶,马上就到停车场了。”
“车在那边。”安靖赶在前面推开安全门。
“他跟我走。”程扬禹不多废话,拉起路鸥然往自己座驾走去。
安靖站出来,“程总,还是我送路董回去吧。”
“媒体想咬住的人,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车,目标太明显。”
“所以,路董可以坐我私人的车走。”一向温和的人,坚持起来的时候,竟像换了个人。
互不相让的两个人,将路鸥然夹在中间,气氛徒然僵持。
这算什么?路鸥然突然觉得可笑。
不可一世的商业帝王,斯文得体的得力助手,两个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男人,现在却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他们把他路鸥然当什么?
够了,真是够了!
转身走向侧边小门,程扬禹和安靖,都需要静静,而自己,也该静静了。
脚步声不大,闷闷地响起在空旷的停车场内,好像一记记闷雷,震地人心头发怵。
程扬禹最先意识到路鸥然走远的背影,在黑暗中隐约像蒙了层雾,似乎就要被无光吞噬。
“路鸥然……别过去……”
“你们继续争,我先回去了。”潇洒地挥挥手,路鸥然走到门口。
手指摸上冰冷的铁质门把,“咔嚓”一声……
门,被从外往里推开了。
说是推,其实不妥。
事实上,门,是被撞开的……
“路总,我是都市报的记者,请问您的姐姐是不是就是7年前别墅血案的当事者?”
“她判的是蓄意谋杀吧?请问她杀死的是不是就是你们的父亲,鼎盛集团前任总裁郑志海?”
“请您说一下这件事的始末,当时您也在场吧!”
夜,怎么可以这样肮脏地明亮,照到所有美好单纯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