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龙搁浅滩 第十八章 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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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顾楚城跪在地上,抑扬顿挫的语调满是愧疚,“臣教子无方,治家不严,才出现如今将儿子当做女儿养的尬尴局面,求陛下惩处!”
景安珏和顾瑾潇一进门,内阁大臣的目光就齐刷刷的钉在了他们身上。
“父皇(皇上)万岁万万岁!”二人无视那些犹如实质的目光,跪地行礼。
“起来吧!”
“顾瑾潇,顾卿说你是前**楼名妓苏婉君的儿子,为了荣华富贵设计假死,与同年出生的妹妹顾瑾月调换身份,成了顾府的三小姐,可有此事?”
“回陛下,若草民一手策划,为何舍了男儿身,却装作女子?难道顾府不待见庶出的儿子?庶子的身份难道还不如庶女?”顾瑾潇看着顾楚城一盆一盆的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他心里无止境的悲凉,该是有多狠,有多恨,才能对亲生儿子至此。
“孽畜,休得狡辩。”顾楚城喝斥顾瑾潇一声,转头又对着晋安帝磕了个头,说道:“孽子顾瑾潇的娘是臣心之所系之人,十五年前臣年少轻狂,为了博美人一笑,失了侯爵,这是陛下和众位大人都知道的,婉儿以贵妾的身份进府,与臣也算是修成正果,只是一年后,生下这孽子,可恨的是这孽子嫌弃婉儿是风尘出身,连叫声娘都不肯,伤透了婉儿的心,婉儿身体本就憔悴,加上伤心过度产后落下的病根儿,身子愈发羸弱,。臣想了好些法子,终于只能留她四年,那年她撒手人寰,幼子自出生就险些夭折,也与婉儿一起去了。
在那之前,臣在外面惹下的风流债被婉儿知道了,她心底善良,将那失了娘亲的女孩儿月儿养在身边,又因为月儿生的与潇儿极像,她便将月儿当亲生女儿一般照顾,最后婉儿去了,拙荆才将月儿养在身下,可月儿曾说,她与小哥哥感情甚笃,为了怀念小哥哥,要求改名顾瑾潇,拙荆念及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感恩,遂做主为她改了名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拙荆所出的两个女儿学什么,她也跟着学什么,吃穿用度曾不短她一丝一毫,并在前些日子为她举行及笄礼。
昨日来宫内参加太子殿下及冠礼,到晚上宫宴结束的时候,拙荆带着臣的所有女儿回府,走到宫门口,她说她娘亲留给她的玉佩丢了,要去找,拙荆无法,只得让她快去快回,怎料这一去,直到宫禁了还未回来,不得已,臣只有先送府内其他女眷回府。
原本打算送她们回去再来宫门口探消息,可到了府内接到下人来报,婉儿的棺材和尸体被焚烧了!连旁边葬着的臣的小儿子也被焚烧了,臣心里大惊,到底是怎样的仇才能对逝世十一年的死者挫骨扬灰!便匆匆去了坟场查看,经守墓人所言,两日前三小姐曾去过,并掘出了婉儿和潇儿的两具棺材加以焚烧,骨灰都撒在了坟茔外的道路上,他们阻止,三小姐却说是奉了臣的命令去的。过了两日,守墓的人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便来禀告,直到昨夜臣回府才知晓。
挫骨扬灰,那可是永世不得轮回的诅咒,若真是感情甚笃,又怎可能如此做?臣一时想不明白潇儿小小年纪为何这般,拙荆这才说出她心里隐隐的猜测,往常女儿家豆蔻之龄来葵水,可潇儿已经十五了,却还没有,她不放心潇儿身体,特意请了府医诊断,脉象显示居然是男儿!说来惭愧,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里,拙荆将此事压了下来,甚至连臣也瞒着,今日臣进宫来想接这孽子回府,不论怎么说都是臣的骨血,可怎料………怎料他竟然做下这等有辱门风之事………!一切皆是臣之过,求陛下惩罚!”
顾楚城说完这些,真相似乎大白了,顾瑾潇小小年纪嫌弃娘亲出身,在苏婉君死的时候设计害死了同父异母并且养在苏婉君身边的妹妹顾瑾月,又李代桃僵代替了顾瑾月成了顾府的三小姐,知道进宫要参加太子及冠礼,为了攀龙附凤而无后顾之忧,甚至将亲娘和妹妹的尸体挫骨扬灰!
内阁大臣纷纷指责讨伐顾瑾潇枉为人子,居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之事。
顾瑾潇只觉得全身发冷,原来四日前,顾楚城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算计他,而他,也不负他所望,一步步按着顾楚城设好的陷阱走。
故意以苏婉君的身后名声和尸体相要挟,这是算准了他会将尸体焚化,所谓的顾瑾月的尸体,就顺理成章的消失了,还能顺便给他扣上一个丧尽天良的帽子。
以奶娘为要挟,逼他将奶娘远远送走,这是毁掉唯一的人证,奶娘冰儿是苏婉君的侍女,可是什么都知道,如今唯一的知情人却远在千里。
他被迫留在宫内,太子的锦秋殿里思琴等四人的设计,皇后的参与,刘嬷嬷加了料的醒酒汤,景安珏中计后的所作所为……原来一切早就已经算计好了,顾楚城不仅要他死的身败名裂,死的万劫不复,还要将太子打入深渊!
果然,内阁大臣里的张口祖宗历法闭口祖制的顽固派已经开始由讨伐他变成讨伐太子了。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与这等小人行径之人相交,国本堪忧,求陛下责令太子闭门思过。”胡子一大把的御史大夫夏勉率先站出来指责太子交友不慎识人不淑。
“夏大人,太子品行之事属内阁之事,顾某是武将,不便在此旁听,现在,恳请陛下治臣之罪,臣好带这孽畜回府去祠堂在祖宗灵前请罪。”顾楚城见众人将话题扯远了,赶紧出口打断,只有将顾瑾潇与景安珏捆在一起,才能一击即中,扳倒太子。
“顾将军口口声声说令公子做下了有辱门风之事,老夫很好奇到底是何事?顾将军可否为老夫解惑一二?”夏勉见顾楚城又将话头扯到了昨夜宫中之事上,遂抓住了顾楚城前面一番话的意思,自以为配合的天衣无缝,觉得自己问出的话正中顾楚城下怀!
顾楚城心里暗骂一句老匹夫,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御书房的门口,朱色雕花的房门安静的紧闭着,没有一丝消息,不得已,他开口说道:“宫里贵人无数,这孽子自小养在闺中,不曾见过大世面,顾某怕他不知礼数,冲撞了贵人,辱没了顾府的门风。”
在场的都是官场混出头的老狐狸,顾楚城说的牵强,众人只当是为了面子再为顾瑾潇遮丑,因此,谁也没再揪着顾楚城那句话不放。
夏勉别有深意的看了顾楚城一眼,皱皱眉头冷哼一声,也不再言语。
“顾瑾潇,你对你父亲顾楚城所言可认?”晋安帝对顾楚城的话不置可否,而是问顾瑾潇。
“回陛下,十一年前,草民还是个四岁的孩子,没读过书,不识一字的四岁孩子,草民要说的就这些,顾将军如何认为就算是怎样的结果吧,草民无异议。”顾瑾潇自始至终都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李公公。。。。。。太子。。。。。。”
“小李子,外面何人?”正待说什么,却听到御书房外隐约传来人声,晋安帝皱着眉头询问。
“回陛下,锦秋殿大宫女思琴来报,太子殿下的乳母刘嬷嬷,上吊自杀了。”李公公隔着门板将事情报给晋安帝。
晋安帝转过头来深深看了景安珏一眼,问李公公道:“一个嬷嬷死了,也值得你大动干戈来御书房嚷嚷,越发不成体统了。”
“陛下……这个……”李公公站在外面都快难为死了,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嗫嚅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滚进来回话。”李公公的举动气的晋安帝大动肝火。
“是!”李公公边答应着,边走进御书房来。
“回陛下,思琴姑娘说……说……”李公公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御书房内的众位大臣,思索着到底该不该开口。
“有什么快说!”
李公公闭了闭眼,心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思琴姑娘说,刘嬷嬷怕太子殿下报复,自缢身亡,留下遗言说太子殿下昨夜……昨夜与顾小公子的事她没有诉任何人,只求殿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保她家小平安,还说让太子殿下放心,死人是泄不了秘的。”李公公一口气说完,头都快垂到了脚面上。
“启奏陛下,老臣觉得刘嬷嬷之死不简单,明显是怕有人报复她连累家小,这才自缢身亡的,再说了,宫中有规定,若宫人自杀,全家当流放,刘嬷嬷是先皇后身边的人,这些规矩不会不知道,她会选择自杀,肯定是冒着巨大的威胁,不得已才已自己的性命换家人无忧。求陛下严查此事!”不甘寂寞的夏勉,一听李公公说完此事,不等皇帝开口,就觉得自己御史大夫谏言一职有了用武之地。
“夏大人好本事,还没查访便断定有人害刘嬷嬷,不去刑部任职委实屈才了。”景安珏仿佛丝毫不在意李公公的话,只是不阴不阳的讽刺了夏大人一句。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虽说太子殿下出身皇族,乃龙之子,可刘嬷嬷毕竟是殿下的乳母,人之常情,听到乳母不幸离世,难免悲伤,可殿下不仅不悲伤,甚至还有心思计较微臣的任职,殿下难道不觉得太冷血?还是说,刘嬷嬷之死在殿下的意料之中?”夏勉不以为意,甚至明里暗里指责太子没人性,有迫害奶娘的嫌疑。
“你……”
“好了,还没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炒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晋安帝将桌上的镇纸重重拍在龙案上,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昨夜锦秋殿到底出了何事?能让刘嬷嬷留下这种遗言?皇儿,你倒是说说。”
顾瑾潇一听晋安帝的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跪着的身子也是微微颤抖,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