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错了，我并无所求，只有一问。”古令瑞依旧缓慢揉捏手腕，漫不经心道：“前段日子，回渊城内忽然有个小道士名声鹊起，百姓俱尊称其为活神仙，不过一八岁娃子，口气却甚大，自称是白驹山云海观道士，叫做黑融。不知这云海观里是否确有此人？”
    “并无此人。”靖元略想一想：“我观中正值龆年的弟子甚少，左右数来只有两个，一个随着师兄下山去了叫安明。另一个现今也不在观中，因跟着一起下山的无色在山下走失，至今未回，已经下山去找无色了。”
    “这小道士名讳是何？”古令瑞忽然抬头，直直盯着靖元的眼睛问。
    靖元目光一黯，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字道：“这小道，自称，空颜。”
    空颜二字入耳，古令瑞恍如天上滚雷劈下，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明白，所有事情好像明白了又像没有明白，云里雾里，亦真亦假。
    恍然又似听到黑融绷着小脸认真说：“我是黑融，只是黑融，白驹山云海观的小道士。”一切都是局，都被黑融玩弄于股掌之中。
    一个相信双手可开天辟地的人，怎会甘心命运被他人指点？哪怕最后是输，明知道是输，不搏一场，枉来人世一遭。
    “空颜走时留了一个锦囊，让贫道交予前来询问他事情的人。”靖元伸手入袖，摸出一只白缎锦绣雪纹囊，双手捧给古令瑞。
    古令瑞恍恍惚惚接了，道了声谢，转身朝山下走，顺手拆开锦囊，取出一道承言符，与福往所制无二。古令瑞放到鼻尖下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符上没有道术，却用红色朱砂写着一句诗：看山初不登高丘，登高却上看山楼。凝光滴翠杳无际，一览便可穷清幽。
    登高可望远，奈何高处不胜寒。山风一吹，便是在炎炎夏日下也透着凉意。
    古令祥苍白的指拢在披风下面，肩膀微微蜷缩，一副畏寒的样子，连唇色也是淡淡的粉白：“这风来的有点怪。”说着披风下面伸出一只保养姣好的苍白手指，轻轻拈了块糖蒸酥酪送入口中，赞道：“姑姑好手艺。”
    走到台阶下的古清绝闻言停下脚步，见古令祥嘴边粘着酥酪屑，便掏出自己的丝帕给古令祥擦，一面笑：“这几日府里不太平，我忙着料理内务没顾上你们父子，昨儿个做了给哥哥，哥哥说你也喜欢吃，所以今天特地做了给你送来，你喜欢就好。”
    “谢谢姑姑，侄儿很喜欢。”古令祥由着古清绝给自己擦掉嘴边酥酪碎屑。古清绝轻声叹气：“令祥，伴君如伴虎，哥哥已经回家了，我也送你回家吧。”
    “姑姑，你做的糖蒸酥酪让我想起福来做的云片糕的味道了呢。”古令祥正笑着，胸口一滞，嘴角慢慢溢出一道血丝，古令祥扶着古清绝双臂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背靠在门框上，粗粗的喘息。
    古清绝盯着自己双手看，这双手不知道夺去了多少生命，可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便是亲人，她也可以痛下杀手，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