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番外 尾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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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战败之后,天水山庄已被焚毁,老管家迁居至落雁坪,香逸雪连夜赶到落雁坪,没找到银兰却意外得知,老管家素伯前几日无故失踪。
大活人断不会凭空消失,怕是新盟眼线找到素伯,跟湘神宝藏脱不了干系。
既然是为宝藏,素伯性命暂时无忧,得想办法打探消息,设法将老人家营救出来。
就在思虑之际,总坛再传急令,首领那边出事了。
如雷击顶,香逸雪日夜星驰,急速赶回香世山庄!
那是一个青天白日,廉州城一如既往,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坐落城西湖畔的香世山庄,却因庄主突染恶疾而显得气氛异常。
香逸雪是在翌日正午赶回山庄,迈进门槛时汗都来不及擦一下,就心急火燎地赶往馨雅阁。
二楼,香令艾的房间,香逸雪用尽最后气力,几乎扑倒在门槛上。
“雪球,你回来了!”
多少次皇甫玉用这种亲昵口吻迎接他,唯独这一次却让香逸雪肝胆俱裂,站在屋内的皇甫玉手握紫鸢剑脖上一刎,随后倒在掠上来的香逸雪怀里。
剑,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铿锵悲鸣。
血,溅上香逸雪愕然的脸,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一切。
皇甫玉缓缓伸出手来,最后一次抚摸他的脸庞,宛如多年前初见那般,笑容可亲声音温和道:“你爹爹在里屋,快去看看他吧!”
皇甫玉合上眼帘,手垂落在地上,脖边鲜血淅沥,最终渐渐干枯。
帘子后边,香令艾躺在床上,已经气绝多时。
没人能从风月凝刀下逃脱,香令艾一路撑持到香世山庄,已经耗尽最后一口气力。
怀中躯体已渐冰冷,紧紧抱着的人却不肯松手,这间屋子的欢声笑语,此刻化成摧折心肝的利箭,一箭一箭穿心破肚,一箭一箭痛不欲生!
香逸雪半跪在地,搂着皇甫玉的尸体,再难压抑逆冲血气,双目流出汩汩鲜血,仰天悲号凄惨哀恸,令尾随而来的叶影不忍睹闻……
父亲,竟没留下一句话,就这样无声无息离开了;干爹,只在淡淡一笑间,也这样无声无息离开了!
至此,香逸雪的噩梦开始了,梦里是循环往复的这一幕,踏进家门的那一瞬看见两位父亲的尸体,还有举剑正欲自刎的银兰!
“兰,不可,不可啊!”
香逸雪从噩梦里惊醒,老管家南宫郁正替他把脉,此刻见他醒来松了口气,替他把心口银针拔掉,又问了几句病况之后,最终劝慰他节哀顺变,还有很多后事需要料理!
首领和策师双双亡故,紫鸢究竟何去何从?就在众人举棋不定之时,香逸雪丧服如雪走出房门,拿着那把象征首领的紫鸢宝剑,用沙哑声音命令南宫郁布置灵堂,并且散布湘神宝藏有血光之厄的传言。
素伯已被新盟抓住,香世山庄拥有一份湘神宝藏的秘密,迟早是要被新盟走狗探听出来,香庄主的暴毙也需要有个理由,用湘神宝藏的血光之厄来掩饰,这是最痛心疾首的一举两得!
灵堂布置好了,香逸雪跪着守灵,这一跪便是七天七夜。
最后一夜分外寂静,能听到树叶飘落,灵堂前更是鸦雀无声,两俱漆黑的棺木映衬着白色奠幕更显突兀扎眼。
一片死寂之中,长跪棺前烧纸的人,悲恸渐渐凝成杀氛。
香逸雪记不得自己跪了多久,再次抬起头看到的是叶影担忧的目光和下人们惶恐的眼神。
对于不知情的下人而言,香令艾的暴毙多少有些疑惑,而皇甫玉的殉情更让这昔日繁华的山庄蒙上一层凄凉血色。
最可怜的还是刚赶回家的少主人,接到其父噩耗连夜赶回,却在跨进家门的一瞬间看见自刎的皇甫玉,一向乐观开朗的少主人竟在那一刻跪地恸哭。
香逸雪动了动唇,表情迷离道:“叶影,叶影,叫管家准备我和蝶姐的喜事吧!”
叶影虎躯一震,望着少主发愣,难以置信道:“少主?”
“去吧!”
知道对方听清楚了,香逸雪没多解释,撒下最后一片纸钱。
火光照耀着他黯淡憔悴的脸庞,眸里多了一种叶影从没见过的东西,那是破釜沉舟的坚定和百折不挠的坚韧。
幽州血战胜负已分,现在是新盟的天下,清洗旧盟势力残余,是新盟势在必行之事!
未来日子腥风血雨,香逸雪心下已有准备,杀戮之途永远没有赢家,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是最终结果。
复仇不该放在首位,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重要!
如何跟新盟周旋,如何保住战败门派,如何营救新盟手中的人,才是目前紫鸢的当务之急!
任沧浪的武盟虽然垮台了,但尚有几处暗桩没被摧毁,这股势力必须重新整合,统一步调对抗新盟。
香世山庄成立百年,是廉州一代的大商户,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成了掩护总舵的最佳利器。
新盟的密探遍布大江南北,在风声鹤唳的危局之下,他这个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除了以爹爹病逝的理由接管山庄,他还需要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主人来处理庄务,掩护组织秘密行动,应酬外客不露破绽。
策师蝶儿是当仁不让的人选,以她多年侍女的身份,被收入房中也不会被人怀疑。香令艾在世曾有此念,在不知内情的仆人眼中,香逸雪奉父之命跟她成亲。
这门亲事迟了六年,少主把这段时间荒唐在兰公子身上,只是近两年才隔三差五地在山庄露面,等到父亲死后幡然醒悟。
叶影走到廊下,吩咐管家准备亲事,然后又望着灵堂方向发呆。
对山庄仆人来说,一切都像做梦一般,刚刚把老爷和二爷合葬,山庄少主又宣布大喜之事。有人说少主是借此冲喜,有人说少主完成老爷临终遗愿,还有人说少主是浪子回头,明白子嗣的重要。
当然,山庄人人都知晓少主的龙阳之癖,曾经迷恋自己的师兄而被逐出家门。仆人私下议论,那个叫做兰的公子,被少主抛弃之后,不知现况如何。
很快,仆人就看到那位兰公子,失魂落魄站在山庄门口。少主有意回避,他就日日夜夜堵在门口,有几次还真被他逮个正着。
少主人起初彬彬有礼好言相劝,又是拿出银票又是赔出地契,表明只要他开出条件,一切都有得好商量。虽然二人感情不在了,但是师兄弟的交情还在,只要他肯把此事私了,他绝对不亏待从前的枕边人。
兰公子好似变了个人,冷傲外表疯狂之心,凄厉指责对方无情,却又在对方转身欲逃之时,又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死死缠着不让其离开。
少主人无可奈何,从最初的好言相劝,到厌烦地动手推搡,二人关系急剧恶化,到毫无交情可言的地步。
终于在某个下午,兰公子又拦住正欲出门的少主人,被愤怒的少主一脚下去踩断腿骨!
腿骨断了的兰公子,以惊人地毅力站起来,静静地站在石狮子面前,一只手扶着冰凉石狮,自己也化成一座石像。
兰公子一直站到第二日下午,外出办事的少主人回来了,马车刚在山庄门口停稳,少主人掀开车帘子,就看见兰公子拖着一条断腿爬来。
那天下午正好下着大雨,兰公子本是想走过来,刚走一步跌倒在地上,硬撑着用手肘爬过来,没爬多远就弄得自己一身泥泞。
看到这一幕的少主人很是吃惊,就连快步逃走都忘记了,只是冷眼看着地上的人,无法把他跟昔日冷傲的兰公子联系起来。
拖着满身的泥水,兰公子爬到少主脚下,死死揪住少主袍子,力气大得挣脱不得,两个门厮都拉不开来。
少主气得浑身颤抖,与他在雨中纠缠一番,最终掰断他的手指,才得以解脱开来。
饶是这样,香逸雪袍服下摆,被银兰牙齿撕咬一块。
少主人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兰公子昏厥在泥水之中,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清晨,门口小厮发现兰公子不见了,泥泞地面一条深深痕迹,一直延伸十丈外的街口。
后来,有人在城东破庙见到兰公子,据说他沦落到与老乞丐为伍,又脏又病得让人认不出来——曾是湘神宝藏的拥有者,天水山庄冷若冰霜的少主人。
人们很快把这事遗忘,因为少主的长相和气质,前来山庄闹事的不止兰公子一人,或是男子或是女子,激烈程度都不亚于兰公子。大家很快见怪不怪,看来少主外出几年,所欠下的风流债着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