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兰之谷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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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外,白湘水直挺挺的站在门边,脸上带著惊惧的表情,嘴巴还没有合拢。
一张白色帖子插在门板上入木三分,锋利边缘贴著颈项,却又未伤其分毫,足以显示出来人扎实根基。
大门口,银兰袖袍飞舞发丝飘扬,傲然而立冷若冰霜,能下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下战帖。
香逸雪折扇轻摇,慵懒的眼神好似狡猾的波斯猫,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对手。
伤势未好完全就来上门挑衅,不知道那小子是愚蠢到家,还是仗著掌门师尊的宠爱,有恃无恐嚣张过头。
香逸雪打听过银兰的家势,那是一个十五年前就开始没落的武林世家──天水剑庄。
为什麽要叫剑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难道不懂吗?赌庄、酒庄、饭庄、钱庄都比剑庄要好呀?!
什麽叫剑庄,就是以剑为生、以剑为死的地方,剑庄之主是追求最高剑术的剑痴。
如何追求?就是天天与人比武,偏偏天水剑庄又有青州第一剑之称,前来挑战的人还得预约排队,当这个庄主不被打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这种稳赔不赚的生意,只有蠢人才会干!
天水剑庄到银梦冉的手上,也就是银兰的爹爹,曾经名噪一时。後来银梦冉遭人暗算重伤,服下九转回魂丹,保住性命却从此昏睡不醒,更有家贼趁火打劫,夥同西域双鹰卷走山庄财物和剑谱,银兰的母亲便死於那场意外。
家道中落,秘籍丢失,银兰当时才三岁。家传武功无法沿袭,跟著银梦冉的结拜兄弟逍遥子回了华山,从此拜在华山门下学艺,成为华山的驻山弟子。
两年前,银梦冉死去,享年三十八岁,与他的发妻一同葬在银家祖坟。
在外人眼里,天水剑庄已没任何威胁性可言,但香逸雪却不这样认为,香世祖训第八条──不可低估对手。
香逸雪派人查了天水剑庄附近三百里的当铺和田庄,发现近一年来剑庄管家素伯,把当初典当的家具器皿逐一收回,贱卖的田产也以高好几倍的价格赎回。剑庄还收容一批落魄的江湖剑客,大约三、四十人,养在山庄充当门客。
天水剑庄到了银兰手里,明显逆转颓势的迹象,可问题是这十六岁的少年,从哪里弄来这许多银两?
香逸雪初步估算一下,光是赎回那些东西田产就花了十万两,还不算他接济那些落魄的江湖剑客的开销。
香逸雪怀疑他背後有势力支持,本想等摸清对方底细再说,哪知对方竟上门挑衅,顿时惹怒了他,当下决定管他有没後台,新仇旧恨一并算帐。
心里愤恨地想著,香逸雪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慵懒道:“原来是银师兄呀,你的伤势好了吗?”
白衣少年冷然道:“我知道你在暗中调查天水山庄,何必这麽麻烦,既然都是剑客,那就用剑来解决恩怨!”
香逸雪眼眸含笑,慵懒道:“剑呀?我最不擅长的此道,师兄你不能这麽欺负我!”
白衣少年不与他废话,傲然道:“明日午时,清风谷,一战了结!”
门板上钉著的,是天水山庄下的战帖,少年是来约战的,说完转身离去,举袂飘风干净利落,一刻也没有多停留。
香逸雪抬起眼睛,飘了战贴一眼,摇著扇子悠闲进屋。
摸著脖子惊魂未定,白湘水从回来後就哭丧著脸,赌气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杀了他!”
香逸雪把腿翘在桌子上,从盘子里拈颗樱桃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你自己去!”
白湘水抓起一把殷桃,塞进嘴里胡乱咀嚼,连核儿都吞进肚子,反正会跟著粪便一起排出,道:“你不赴约吗?”
香逸雪狡黠道:“同门私斗,有违山规,我可是听话的好弟子!”
第二天中午,香逸雪梅风带头,一帮师兄弟跑到山涧抓泥鳅,洗净後用火烤著吃,再撒些花椒辣子,吃起来有蛇肉之味。
梅风带了一包袱松子干果,香逸雪带来波斯美酒,白湘水从山下买来熟食,好吃的东西铺了一地,有酒有肉有瓜果,大夥儿玩的不亦乐乎。
在师兄弟的眼里,富家弟子并不都是仗势欺人傲慢无理,至少香逸雪梅风不是这种人。他们虽有纨绔之风,但豪爽大方乐於助人,只要不是成心跟他们过不去,他们不会蛮不讲理主动挑衅。
实际上,二少很受大家欢迎,自从他们来到华山後,师兄弟夥食不时得到改善,谁家手头困难,二少知道後会慷慨相助,从来不要大家还钱。
二少是俗家弟子,过年过节都会回家探望,回山总会给师兄弟带来礼物,往往都是大家急需之物。二少对同门的体贴和细心,由此可窥得一斑。
可以这样说,整个师门除了银兰师兄,二少跟其他师兄弟的感情都很好。
掌门师尊忙於派务无暇顾它,常常画下剑图让弟子自己揣摩,这便给二少玩耍的机会。
他们经常夥同师兄弟溜下山,看戏听书泡澡吃饭,一条龙费用全包,就连严肃的大师兄非沁也禁不住怂恿,最後被他们彻底腐化。
溜下山的次数多了,难免会给巡山的师叔逮到,也不知道二少用了什麽方法,每每能把这事化解过去!
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今年刚入巡山之列的银兰师兄。
师兄弟们对银兰了解甚少,只知道他是天水山庄的後人,逍遥子的徒弟。
他本人既不不住厢院,也不跟其他弟子睡通铺,而是跟逍遥子住在後山。
逍遥子自从被西域双鹰打残之後,脾气古怪不愿见人,他的小屋除了银兰,谁都不让进去,平常也就银兰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银兰跟二少的矛盾,是从年头巡山开始。
三番五次被抓个正著,二少免不了被师尊用戒尺抽打手心,最後被迫改换路线,挑了一条最难走的险路,气得梅风边走边骂。
按照华山规定,弟子满十六便要巡山,二少也要巡山,但看到爬墙头的就当没看见,礼尚往来别人也会放他们一马。
对喜欢爬墙头的二少来说,互助互惠切实必要,谁愿意去做那种得罪人又捞不到好处的事呢?
偏偏银兰就是这样的傻瓜,一板一眼的行事作风,只要爬墙头都会被抓,搞得大家怨声载道。
二少私下曾找他协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眼拒绝,双方因此接下梁子。
矛盾的导火索是白湘水,白湘水来了之後,三少玩得更欢,常常玩到鸡鸣才回。
一日拂晓,三少与银兰在山下小镇碰上,银兰外出办事连夜赶回,几人没料到会在小镇碰面。
三少要求银兰保密,银兰懒得理睬他们,白湘水被银兰态度激怒,两人大打出手,结果被削掉一块头发,回去後又被师傅罚站三日梅花桩。
梅风和香逸雪为此误了晨训,每人被罚三鞭,那日行刑之人竟是可怕的师叔笑依晴。
别看笑依晴是个女人,辣手无情可是华山出名,曾经有人挨过她三鞭子,结果三个月只能趴著睡觉。
惩戒崖上,香逸雪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梅风还在抱怨自己命歹,并在背後藏了一块铁皮。
关键时刻蝶儿从天而降,用笑师叔的心上人月无涯的下落做交易,让这两个小子免受一顿皮肉之苦。
三鞭子还是挨了,但也只是打破衣衫,并没有伤到肌肤。
虽说有惊无险,但让三少心头窝火,三更半夜潜入後山小屋,将迷香吹进那小子房间,也让那小子误了第二天的晨训。
本来说好打他三鞭出气,後来不知怎麽搞的,就变成香逸雪调戏那小子!
玩到天黑,跟师兄弟分手,三少打打闹闹走到中途,一道凌烈剑气袭来,逼得三人连退数步。
待看清来人之後,白湘水立刻躲在梅风和香逸雪之後,大言不惭地道:“我是客人,贵派有责任护我周全!”
山廊之上,白衣少年佩剑,怒目相向,道:“无信之徒,为何不敢赴约?”
锦衣少年打开扇子,眨眼笑道:“咦,我说过我会去吗,是你自己自作多情。”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似笑非笑的眼神,平日隐藏的傲气,在此刻表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