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兰之谷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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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边走边说,回到自己的住所。白湘水是客人,跟著师傅住在华山客房山水楼。
香逸雪梅风同住一个厢院,富家子弟可以不睡通铺,还可以带上随从,照顾他们衣食起居。
进门之前,白湘水道:“哎呀,那小子不会被毒物咬吧?”
香逸雪漫不经心道:“放心,我在他身上洒了药粉,又将他搁在高石之上,没有虫兽能伤到他!”
梅风咂嘴,摇头道:“这小子现在肯定生不如死,换了是我……”
香逸雪打著哈欠,懒洋洋道:“怪了,不是你们要我整他的吗?怎么这会子,一个担心他被虫咬,一个关心他的心情,简直是莫名其妙!”
白湘水气结,拔高声音道:“我是要你整他,但没要你用这种方式整人!”
香逸雪伸个懒腰,道:“整人就是整人,哪管什麽方式手段!”
白湘水道:“那也不能把我名誉搭进去,万一给蝶儿姐姐误会……”
香逸雪冷哼道:“死心吧,蝶儿是我家叶影的媳妇,我才不会把她给你!”
梅林摸了摸脖子,咋舌道:“今夜睡浅点,被人这样耍弄,那小子肯定气疯,解了穴道不知道先杀谁呢!”
白湘水嘴角**,惊惶失措地道:“他的剑法我早就领教过了,上次差点削到我头皮……早知道你这样耍人,我就不跟你搭夥,抽他三鞭子得了!”
香逸雪用扇子敲他脑袋,骂道:“你蠢啊?没看见人家的眼神,三百鞭子也没用。对付那种倔强的家夥,先要摧毁他的意志!”
梅风点头表示赞同,继而又想起一事,赶紧问道:“你的点穴手法怎麽样?真能制住他四个时辰?”
香逸雪道:“马马虎虎,你知道我最不擅长点穴!”
梅风哭笑不得道:“你不擅长的东西还真是多,我至今为止,从未听过你擅长什麽?!”
香逸雪似笑非笑道:“我最擅长整人啊!整的他欲哭无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湘水搂著香逸雪的肩膀,谄笑道:“小香,把你家保镖借我用用,要不然我今晚跟你睡……”
梅风敲他一个爆栗,骂道:“亏你还是白家少爷,真有出息!”
香逸雪回到厢院,书桌上的商函越垒越高,三天积压下来的东西,明天上午必须发回山庄。
上午习武习文,下午忙著吃喝玩乐,晚上才有时间处理商函。
一位美丽侍女端来茶水,放下後走到桌边,开始替少主磨墨。
香逸雪喝了口茶,静下心看商函,淡淡道:“蝶姐?蝶姐?”
那女子抬头,明眸善睐,柔声道:“少主,有何吩咐?”
香逸雪眼睛盯著商函,头也不抬地道:“让叶影去山水楼住几天,想要什麽尽管开口,白家少爷有的是银子!”
蝶儿莞尔笑道:“少主让叶影保护白公子,看来那位小哥被你们整得很惨。”
香逸雪嗯了一声,继续看函,蝶儿也不再说话。
突然,香逸雪抓著函书大笑,笑得一摞函书东倒西歪,靠边的几本都滑到地上。
蝶儿知他又被事给惹怒了,不动声色站在一旁,等待少主自己开口。
“一万两,一万两……”香逸雪笑倒椅背,玩世不恭道:“爹爹还是把白鹭请帖,卖给东街王大富人!”
白鹭请帖,是他花了好多心思,才弄来送给爹爹的贺礼,原想著能够讨他欢心,却没想就这样被他轻易卖掉!
原来他这个儿子,在他老爹心中,竟是如此没有分量!
即使如此,当初为何要生他?亲情是什麽?血缘又是什麽?
背叛爱人娶来妻子,却在妻子分娩之时,又回到爱人身边!
娘亲为此郁卒而终,临终留下的那块玉佩,却也被那个不告而别的人,狠心砸碎在山崖下,连一个念想都没了!
为什麽?为什麽他在乎过的人,都要如此对待他?
最不愿意的回忆,出现在脑海之中,商函握在少年手中,竟化为无数纸屑。
是他奢求的多了,早就该发觉,那人对他并无父子之情!
良久,香逸雪收敛心绪,不动声色道:“爹爹既不采纳我的意见,为何还要叫我打理庄务?莫不是觉得我时间多余,存心想找些事儿给我做?!”
蝶儿笑道:“也对,这样少主就不会胡思乱想,庄主真可谓用心良苦!”
香逸雪笑道:“没听过一心二用吗?”
蝶儿目光逡巡着少主的脸,狐疑道:“少主又有什么新奇想法?”
香逸雪微笑道:“在你们的看护下,我还能做什麽?”
蝶儿警觉道:“让人不安的语气……是不是我多心了?”
香逸雪笑道:“你是对你的少主没信心,还是对自己盯人的功夫没信心?”
蝶儿叹道:“前年是去寺庙要出家,去年是去道观想修道,今年你又回到抱月楼,心思又不在莲蓉身上。少主,你越来越难伺候!”
香逸雪道:“蝶儿,你跟著我几年,症结出在何处,你早就该明了!”
蝶儿道:“蝶儿只负责少主安危,你们父子之间的事,蝶儿做不了公断!”
香逸雪淡淡道“什麽父子,不过是红尘中一缕血缘,早该断了!”
是他痴心妄想,执著父子表象,说到底还是红尘俗人,堪不透那些人世羁绊。
蝶儿道:“少主……”
不想再谈这些事,香逸雪岔开话题,坏笑道:“今天白公子还跟我要蝶姐,他说要收你回去当小妾!”
蝶儿故作思索,似觉提议不差,笑道:“只做妾吗?那比现在的活计简单许多!”
她不是普通的侍女,她是江南第一谋士诸葛玄的後人,她和叶影一文一武,担负著保护少主的任务。
香逸雪瞅了她半响,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搂著她的纤纤细腰,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甜甜道:“既然觉得做妾不赖,不如今夜许了我吧!”
蝶儿摸摸他的头,好似抚摸兔崽,柔声说:“少主,你那套唬不了我!”
放开怀中美人,香逸雪撇嘴叹道:“蝶姐和叶影一样,无趣!”
蝶儿捡起地上商函,摆放在台子上面,又把蘸墨的笔递来,笑道:“少主,撇开其它不谈,你该比任何人都明白,庄主是想让你继承山庄。从这一点就能说明,他是认你这个儿子!”
香逸雪委屈道:“是呀,对外宣称的子嗣,可惜不是我想要的!”
蝶儿淡淡道:“少主,你真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无所谓明白不明白,做人不用如此执著,没什麽意思!”香逸雪玩世不恭耸肩,瞅著眼前一堆商函,不痛不痒道:“香世山庄不温不火,用爹爹的话来说,银子有得赚,就怕没命享。山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不在乎那些富贵虚名,我这个少主也当得省心,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蝶儿不知想起什么,眼神变得黯然,叹道:“庄主有所顾忌也是人之常情,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安身立命中庸之道,须知道树大容易招风!”
香逸雪笑道:“你怎么跟爹爹教训得一样?!爹爹屡次跟我唠叨,香家只需维持现状,切记树大招风满盈则亏!别人只愁家业不好,我家只愁家业太好,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蝶儿沉默苦笑。
香逸雪等不到她回话,也不再追问什么,边看商函边写批注。谁说他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瞎了狗眼,没看到香家少主忙到深夜吗?
什麽?白天去干嘛了?这个问题恕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