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郑礼扬让司机把他们送回S市，司机老刘一直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于鹤的一举一动，然后有意无意地对郑礼扬提起夫人说的相亲的事情。
    郑礼扬揉揉太阳穴，道他：“开车，别说话。”
    司机老刘点头答应着，眼睛却一直往后面瞟。
    “没想到卢子谦会找一个这样的男人。”郑礼扬对于鹤说道。
    于鹤不解地看着他，似是在询问。
    郑礼扬莞尔一笑：“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家家底厚实，他本人也算得上是才华横溢，这两年黏在他身边的，不是模特就是空少一类，脸倒是无所谓，但是他这人对另一半身材的要求极高。”
    于鹤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真明白了。
    想起来那个黝黑瘦弱的男人，左脚还有残疾，就连郑礼扬也开始不明白，卢子谦这次这样的做法看起来更像是自暴自弃地抗议，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郑礼扬将于鹤揽进怀中，不管这个动作做多少次，于鹤始终觉得不自在，老是想躲。
    “你知道人类发展历程中，人们为了与自然，或者是与命运抗衡，做过多少次斗争，可如果成功了便是永恒，失败了也就不了了之了。”郑礼扬看着车窗外悠悠地说道。
    于鹤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沧桑韵味；于鹤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呢，他像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又在做什么呢？
    想到刚刚司机老刘的话，郑礼扬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等他结了婚，自己是不是就能解脱了呢？
    而这个时候，于鹤已经学会不会再轻易地对什么抱有幻想了，如果到最后终究是令人失望的结果，那么不如开始就不要抱有希望的好。
    一个人从年幼走向成熟，必定要舍弃很多东西，而这些，就是成长的象征。
    被克扣了工资，于鹤更加小心翼翼地工作，电动车也不敢骑快，下雨天干脆就走着去送餐，天气越来越冷，叫外卖的人就越来越多。
    每次离开学校的时候，都会穿过长长的球场，男生们穿着厚厚的运动服在里面打篮球，有时候于鹤就会停下来站在那里看一会儿，江靖尧打球的时候很专注，专注到完全不会注意到外面的任何人。
    透过绿色的围网看过去，江靖尧双手支撑着膝盖站在一边喘着粗气，旁边会有女生站在那里替他加油或者递水，江靖尧也不会客气，接过就喝，喝几口就把水瓶往旁边一放再继续上场。
    于鹤沉默地站一会儿，然后骑上电动车离开了。
    上课得时候班长说图书管理员想给家里的孩子请一个幼儿家教，留下联系方式，每晚五点到七点，课时费五十，于鹤默默地记下手机号。
    回到家，把这事儿跟郑礼扬说了，郑礼扬沉默了很久才问他为什么。
    “我想多赚点钱，给我爸妈寄回去一点。”而于鹤也始终没有把送外卖的事情和郑礼扬说。
    郑礼扬看着衣架上那条围巾，没说话。
    于鹤当他是默认了，给图书管理员打了电话，图书管理员语气躲闪，直说先让于鹤过来试试，把详细地址告诉他后，于鹤第二天下了课就过去了。
    就在学校对面学校给老师们分的房子。
    开门的是一个年纪不小的女人，系着围裙手中还拿着锅铲。
    于鹤怯怯地鞠了一躬，说自己是来应聘家教的。
    那个女人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瘦弱的男孩子，点点头，说自己是这家的保姆，这家的主人经常不在家，最近好像在闹离婚什么的，孩子被丢在了那里没人管。
    话说着，一个拿着玩具水枪穿着吊带裤脸圆圆的十分可爱的小男孩大喊大叫着跑了出来，于鹤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射了一身水。
    “瑄瑄，不能这样！”保姆冲过去一把抱起那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个头不大嗓门不小，在保姆怀中乱扑腾着，拿着水枪照着那个可怜的保姆一下一下地敲打着。
    保姆冲于鹤苦笑一下，说：“您就负责他一些很简单的学习，比如教他算数啊还有简单的拼音就行。”
    那个小男孩一听，抬起头看着站在一边浑身湿漉漉的于鹤，圆圆的眼睛一瞪，咧开小嘴就喊：“才不要数数！大坏蛋！你是大坏蛋！”
    肉肉短短的小手指指着于鹤，小嘴噘得老高。
    保姆把孩子往于鹤怀里一塞：啊，我锅里还烧着菜，您先忙吧！“说罢就急匆匆地向厨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