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狐十岚  第四章:两相忘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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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有意不让我见到你那位好友的。”骆南在久久回忆中,终是得出了这一句。
    “是。”蜻少此时也不再多加隐瞒,回答得干脆。
    骆南愤愤质问道:“为何?”
    缓缓,蜻少淡淡瞟了一眼竹窗外湿润的林,
    “他只是你梦中的狐幻,早些忘却他吧。”
    自,景栩生迎亲那日忽地倒地昏迷不醒,已有近一日。过后,便巧有位白观道士叩景府门而来。
    那道士自称是闻妖之煞气一路寻来。
    卦阵剑,金罗盘。
    那道士一一摆出法器,与天眼齐开,手中长剑晃腕一周,便直指向景府前的那片空地。他皱起淡眉,定夺道,
    “黑狐魔煞,擅幻。此黑狐的幻术竟与妖树浮璃嵇合用,实是要将景公子不知不觉地在梦中杀害!”
    道士话落,空地中便有白光渐渐浮现。
    狐妖自古绝媚不假,而此程忽现的这位谪仙狐妖,又怎能只是绝媚二字了得?
    十岚随着话落现出一身仙白,他看了看那道士,似是猛然明白了什么,骤地瞳孔细如针尖。
    终还是骗不过他。
    “原是你这小道士从中作梗,碍我好事!我不仅今日要杀那景栩生,还要将他剥皮楦草!”
    此厉言一出,十岚即化为一道幻影,直冲景府,来势汹汹。
    景府内外乱成一团,忙同一齐而进,为护景栩生周全。
    而那道士见此情形却只是拂袖邪媚一笑,不曾一同追去。只见他嘻笑一声,便化出一抹朱色的曼妙身影。
    那抹朱色的身影,便是百妙。
    “嘻,果如蜻少所说。真不愧是为狐妖,竟是如此灵活狡诈!若我不破那圆梦锁,你又怎会对景栩生痛下杀手?假意说是在梦中了结,实是你根本就不会杀他!蜻少早知你是在骗他!”
    那躺在床榻上直喘气没了的,便是景栩生。一道白色幻影如风,且带有几分萧瑟伫在他的床前。
    没有停顿和迟疑,十岚疾速如风,下手稳辣,人皮连和着温血四溅不断。待景家众人奔至,床上却已再见不到景栩生。唯有他那床头上挂着的一条白透长皮,那长皮里黏和着血肉,眼脸赫然是四个血淋**,用手抚来,且带着余温。
    “我的儿啊!”景老爷惊叫一声,后俯身下蹲痛苦不止。但,这还没完,不久便又从四面响起那地狱烈鬼般渗人的话语,
    “觉得怎样?你们的下场,都和他一般。”
    离景家一夜之间全被剥皮楦草的消息放出,细细算来,已有半月久矣。
    惊蛰那日,有这样一位穿着翠绿青衫的青年书生,他且带着一名裹着粗布灰棉衣,手撑一把红艳纸伞的小家丁,风尘走进了那条最为繁华热闹的花街。
    书生逛花街,实是伤风败俗。
    待那青年书生悠步踱到一家茶楼前,便有一路人上前疑问道,
    “此时这天上无雨,为何让家丁撑伞?”
    闻那人所问,青年书生只是苦笑,忙摆手不答。
    待坐至茶楼间,才发现还是那开春时的情景。两人对坐在百叶窗旁饮茶,一个神游九洲,一个人面桃花。
    即从窗向外望去,半城春色,尽收眼底。
    再后来,蜻少是这样笑谈此处的,倘若他对着面的那人不是李尧安,那才算是在这茶楼上赏景悦目了一番。
    李尧安就这么端坐了一柱香,饮尽了一壶茶,才悠然道,“塞满了稻草的人皮固然可怕,但,那景家死不足惜。”
    只因,从李尧安口中说出来的话,都从未有过近人的温度。
    而这次,究是他想借他之手除掉景家,还是他想借此机会让他明白,圆梦与现实之中,差距甚大,以至于阴阳两隔,剥皮楦草呢?
    十岚说,他曾梦见过蜻少的来世,还摇头笑道他真是阴魂不散。
    蜻少竟是未能领会其意。
    丛中隐约有狐簌簌奔跑穿梭,受了惊,动作快如闪电。然向那狐细细看来,它的皮毛竟是全黑无一杂。它的身上沾染了许些血迹,在奔跑之时,血迹便擦在了路过的草上。
    有一少年身穿鹿皮猎装,背有数十支羽箭。他正顺着沾有血迹的草,走进草丛的深处。
    黑狐力尽疲惫,见那少年一人前来,便目露凶光,龇着牙露出森白的犬齿,势要与他殊死搏斗一番。
    “真是罕见的纯黑皮毛。”说着,那少年竟向着黑狐伸手抚来,那黑狐受了惊,反头张口便狠咬在他的臂上……
    “我难道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妹妹!”
    黑狐心中是一位少年的倒影,那倒影一直都是那还未沾上富欲的景栩生。
    次日清晨,晓雾将歇。
    “你……真的要走?”蜻少苦笑半靠在后院那一株红艳的浮璃嵇上,明目紧盯不放已伫在门前的那道素白身影,似是要把十岚从身后看穿,忆刻在心。
    闻言,十岚未答。
    他只是单手覆在薄唇前,让法力缓缓搅动翻滚着自己的内脏,不久,便硬生干呕出一摊滚烫的心头血。
    转身,将血交于蜻少,十岚冷嘲道,“即使驻在了你的心脏,也不能相通彼意。你的血,还你!”
    他曾实是恨着景栩生,但却从未想过要将景栩生剥皮楦草。是他生生逼着他做了他最不愿做的事。
    眼见着属于十岚的那道白影愈来愈小,直至不见。蜻少半靠着浮璃嵇的身,这才顺势无力滑下。即使是衣边的青翠沾上了许些黄土,他也未能发觉。
    待至深夜睡梦时,蜻少脑中忽地传来一句话。但他不觉得惊奇,只是淡扬起嘴角似笑非笑,
    “这株浮璃嵇我暂先不移。”
    他终是领会了他的意,此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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