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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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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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中醒来时,已经早上了吧。释清坐起来靠在床头,感到床边雕花凳上坐着一人,像是在看书。
“洛泽?”
无人回答。
释清挪了挪身子,心晓是他无疑。
“洛泽,现在几时了?”
“辰时。”那人开口。
辰时了啊…释清下床,倏地想起了什么。
“你……要去东原了?”
“嗯,后日清晨。”
“不多留些时日?”
“不了。”
没想到这么快。释清低下头,咬咬唇。
“怎么这么急呢?你再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了么?你这一去就几年都不会回来了,难道你没有半点不舍么?甚至我…”声音戛然而止,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噤声。
“甚者你什么?”洛泽轻笑着,声音很磁性,却夹杂着讽刺。
甚至我……释清别过头:“你知道的,不要让我说出来…”
洛泽没有吭声,合起书向门口走去。
释清回头,睁着双眼向洛泽那边望:“洛泽,我…”
“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你也知道,我现下最想做的事就是去东原,越快越好。”话音一落,紧接着就是关门声。
还未出口的半句话卡在嘴边,只留下单单一个唇形。
怔愣半晌,门外那人又道:“小清你就好好休息,听说你最近染了风寒。”
这算是关心的话么?释清眨眨眼,没吭声。
凭着记忆走到桌边,摸索着吃完了早饭,又重新躺回床上。
是了,他自小双目失明,甚至连洛泽的样子都没见过。但他认得出,那在手掌下一寸一寸刻进骨子里毕生难忘的模样。
因受了风寒,整天人都是晕的,在床上浑浑噩噩一躺就是一天。再睁眼时,也不知白天还是夜晚,唤了丫鬟来,方知已经午夜了。
“洛泽…”一片寂静中,释清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妖气。
“洛泽…洛泽…洛泽…洛泽…洛泽…”不断地唤着,仿佛没有尽头。
洛泽,你又何不知道呢?还要如此伤我。
释清叹了口气,想起古时人们借月消愁,便朝窗户方向望了望。什么也看不见。
释清扭过头,开始在床边摸索。从床头一直摸到床脚,在严盖的被单下摸出了一个小盒,圆的,表面光滑。轻轻扭开盖子,里面全是乳白色软膏。伸食指轻沾一点,与拇指相撮,滑腻,清香。
他笑笑,将圆盒塞入枕下。
抱膝靠在床头,良久,眼神始终的望着前方,一片空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泽后日清晨便要走了,自己一瞎子要再想与他见面何谈容易。明晚再不做的话,就来不及了……
就这样坐了整整一个晚上,释清一动不动,仿佛石化在那里。
次日清晨,第一缕凉气袭进内室时释清就清醒了。大概已经寅时了吧……他动了下,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下了床。
坐到桌前,吃了些丫鬟昨日送来的糕点,唤来人打了洗漱水,整好装。
“荷,你去把大少爷叫来。”释清道。
“是。”
坐待不到一刻,门就被打开了。
“小清,你好些了吗?”洛泽的声音传来。
“嗯,好些了。”释清笑笑,向着洛泽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手。
洛泽知晓他要做什么,走上前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脸上。
释清感到手被一片温暖握住,接着触到一片细致的肌理。晃了晃神,另一只手也迫不及待地伸上去,在他脸上比划着。这是眉,这是眼,这是鼻梁,这是唇角……
“洛泽,你是洛泽。”
没有回应。
“洛泽,你最近忙吗?经常见不到你。”
“…嗯,忙。因为要搬迁到东原,行李不少。”
“哦,是吗……”
“洛泽,你能不能不要走?”释清声音颤了颤。
“不能。”没有丝毫停顿。
释清苦笑。果然,他不可能留下。
释清收回手,放在身侧。过了会儿,又不安地抓紧衣角:“洛泽,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我喜欢你。”
四个字,口齿清晰,却异常飘渺。
一片寂静。洛泽没有吭声,释清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来也是皱着眉,满眼排斥。
“是么……”洛泽悠悠地说,“你终于肯说这句话了呢。”
“但,我不接受。”
释清身子一滞,闭上眼。果真如此直接,当即判决死刑。
“啊……无妨。”说完,释清想抽自己一巴掌。什么“无妨”啊,人家拒绝了你还无妨,真是蠢到可以了。
“哧……”洛泽嗤笑道,“释清,记住,我全名释洛泽。和你一样的‘释’,‘释’家的‘释’。”
“我是你哥哥,亲哥哥。”
……是啊,亲哥哥,流着一样的血的亲哥哥。
释清紧闭着眼,不想洛泽从他眼中看出心痛与慌乱。
“我知道的。洛泽,释洛泽。我知道啊,哥——哥。”
“但我就是喜欢你啊,我也不知道……我,我……”
“洛泽,明早你就要走了。我想,求你件事。就最后一件事……”
洛泽挑眉:“什么事?”
“你……要了我,好吗?”
洛泽愣在那,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疯了么?”
释清睁开眼:“我没有。洛泽,你看我的眼睛。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洛泽,这最后一个请求,你答应吗?”
洛泽不语。
“洛泽……你这一走还会不会回来也不一定了,咱们今后能否再相见也是未知,就成全我这临别前的小小心愿,可以吗?”释清站起来,朝着洛泽的方向抓去。当然,他抓不到的。
“对不起,我们没有可能。”洛泽的声音没有起伏,格外清冷。伴随着椅腿划过地面的声音,淡淡道,“我就先走了,需要搬迁的东西还没收拾完。”语毕,匆忙离去。
释清一人呆呆地坐在床上。忽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连把自己倒贴给他他也不要。
那晚,释清在床边做了很久。一动不动,整个身子都凉透了也没有知觉。
释洛泽,始终跨不过理性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