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刚才不好意思啊，”我摸摸脑袋表示歉意，“肚子有点疼。”
    “没关系，云飞不用和我见外，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工作呢。”
    “嘿嘿，其实今天我就是想和师兄聊聊天。”
    “只是聊天？”
    “呃，也不光是聊天……”我东瞅西望眼光游离了一小下，通过肢体语言让张师兄看到我的欲言又止。
    “要是没猜错的话，云飞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张师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我问道。
    “确实是这样的，”就等着他先问我呢，这样我好提问他，“前些日子送师兄您回家，看到屋子里都挺新的东西……”
    “是呀，过些日子我就要结婚，所以家具家电都是新买的。”
    “呵呵，其实吧，我就是对师兄挺好奇的，您在外国生活了那么久，怎么一下又想回来了呢。”
    擦，自己都在骂自己啰嗦，其实我想问的是师兄你了解当年那件事情么。
    “云飞，你恐怕想问的不只是这些吧。”
    “啊大师兄，”我心一横，“其实我是想问问师兄当年佰金瀚的事情，我从王教授那里知道了一些，正好前些日子整理资料，我看到师兄您也是设计团队的一员，所以吧，不好意思啊师兄，不问清楚这件事情我就一直心里不踏实，睡不好觉。”
    张师兄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和我说起当年的事情，这是我第二次听别人叙述，张师兄的视角与王教授讲得截然不同，如果不是我事先有准备，简直要把这当成另外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来看待。
    张师兄那个时候研究生才刚毕业，进入建筑研究所里跟团队，正好赶上个小区规划与楼盘设计的大活儿，一帮人热火朝天干了快两年，结果临竣工的时候出了问题，不是设计与建筑的事儿，而是楼盘的手续不齐全。
    按理说五证不齐全就不能破土动工，但当时虽然有相关条文却奉行着另一套行内规矩，一开始谁都没有当回事，稀里糊涂就开始盖楼。
    原以为像往常一样打点些银子就能继续，结果上层风暴愈演愈烈，各种扯皮各种门路各种托关系，都没有挽回小区沦为斗法牺牲品局面。开发商那么多钱投资了进去却瞬间蒸发，并且不光钱没了，还面临着说不清楚的法律责任问题。
    任凭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犯恶心，一来二去佰金瀚的所有者与建筑设计院的积怨越来越深，互相指责互相谩骂，从开始的友好合作到了后来的兵戎相见一触即发，最后一帮人在佰金瀚大厅里拳脚相向扭打了起来。
    这当中有人威胁再不住手就要把大厅里那盏豪华吊灯弄下来摔碎，群殴的众人已然打红了眼，这个时候谁还管那它的价值到底是三十万还是三百万，分不清是谁打了谁，大厅里面叫骂声、打斗声嘈杂不断。
    轰的一声巨响，水晶吊灯从房顶上掉落下来，砸到一层大厅地面上，无数碎片飞溅，一秒钟的沉默之后便是鬼哭狼嚎。
    惨不忍睹的画面配上哀鸿遍野，张师兄说他当时正好在大厅入口处，那个场面至今会出现在他的噩梦里。
    不光是佰金瀚那边，设计师里面也有好几个人受伤，师兄说他总觉得死的应该是自己，因为那个时候正好他被挤出了纠纷的中心，而另一位张设计恰巧站在了他刚刚离开的地方，吊灯就砸了下来。
    那一场事故导致了多人受伤，死亡三人，一个是佰金瀚的老板，一个是那位张设计，还有一位女性，她就是张师兄的女朋友，系主任王教授的独生女儿——王雨。
    这，这似乎与我从系主任那里听来的不太一样啊，最终死亡人数一致，但因果造化来龙去脉都不相同，王教授当时和我说的是他女儿殉情自杀了，殉情对象正是被吊灯砸死的张设计，而从师兄口中说出来的事情却是他才是王雨的男朋友，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
    不清楚这两种说法到底哪一个才是事实的，但王教授女儿的死却是不可逆转的真相。可怜的王教授啊~~
    “对不起啊师兄，”我抠着桌子上的浅灰色台布，“又让你想起伤心事……”
    “已经过去十年了啊，你要是不问我几乎忘掉了。”张师兄露出一个带着苦味的笑，“不过这倒是让我和云飞有了个小秘密，别和其他人说哦。”
    “嗯嗯，放心吧大师兄，”我猛点头，“我肯定不会和别人乱说的。”
    我当然不会和其他人传闲话，今天问起来也全是因为怀疑这件事情和吴雪遥的遭遇有关，更何况这是大师兄的伤心往事，谁愿意自己的伤口被一遍遍掀开撒把盐呢。
    “所以师兄才不想见到王教授的么？那些年肯定都很不好过吧。”
    “……嗯，我和王老师之间确实有些误会，谁都不想看到悲剧发生，可是……小雨，她再也回不来了……”
    “教授他说的和师兄你说的有些不一样呢，他说小雨是自杀的。”我忐忑地提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