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没多久就是期末考试，大四的学生已经没有闭卷考试课，我需要通过的只是两门考查课，评分标准是平时成绩和出勤率。自认为出勤方面已经大致上做到了没什么把柄，咱好歹也算是个中上等的学生，所以成绩我不担心，不过如果想要获得奖学金，还是要最后再努一把力。
    考试周之后基本就可以算放寒假，学生生涯中最后一个假期，我除了需要继续去建筑设计院实习之外还想帮助吴雪遥把她的画卖个好价钱。
    孙耀山太忙，没敢惊动他老人家，我直接找上了陈朝铁，比起孙叔那阴阳怪气不靠谱的兄弟来，我还是更相信这位正儿八经的画廊老板。
    事情进展得挺顺利，陈老板先是扫荡了一圈市场上已经卖出去的吴雪遥作品，毕竟只是个大学生，没有名气没什么师承关系，但凭借还不错的卖相愣是已经参加过一次拍卖和两次联合画展。
    在樱桃季节的那种小展览不算数，吴雪遥的若干幅作品在前不久刚刚参加了一个国际知名的艺术展会，效果不错。
    而吴雪遥作品的幕后推广是一家港籍画廊，早就没樱桃季节什么事了，看来我没找不靠谱的孙曜星咨询还是正确的选择，李威拿着这些画作又投奔了更大更好的平台。
    为了不漏掉一点细节，我想旁敲侧击问问孙曜星，这才刚刚起了一个头，他便满脸恨意指责李威不是东西，当初说好了把吴雪遥的画拿到自己店里展览，卖出去的钱平分，他又是出场地又是找评论，还花自己的钱往杂志上面登，结果借着其他展览开幕，暂时库存的机会，李威居然把所有的画作都给搬空了。
    因为没有合同，孙曜星当初还暗爽过一把，他在雪姑娘还没出事之前就已经十分看好她的作品，想要长期合作下去。因为是第一次涉及艺术品领域，孙曜星并不十分清楚应该如何运作，所以前期他一次性付给吴雪遥一笔资金，用于支撑她整年的作品创作支出，并且口头协定这一年的画作都要交给自己来管理，但并没有就题材内容、作品数量、推广模式等具体项目进行书面协议。
    之后李威以吴雪遥亲属自居要将绘画作品收回，孙曜星当然不同意，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卖出去赚了钱一人一半”的约定，但就是直到这时，孙曜星也没想起来还有合同这种东西的存在，所以该着他倒霉，不算房租和时间，光人民币就扔了小十万块钱在里面，打了水漂。
    “你好歹也算一个做生意的，难道没听说过买卖协议合同契约这些？”陈朝铁听孙曜星一番话之后不停地在翻白眼，“你说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让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给耍了，那么多东西，说没就没，钱都白扔了。”
    陈朝铁是孙家两兄弟的发小，但比孙叔小了好几岁，训起孙曜星这个比他大了快十岁的人来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没接触过艺术品你还是别接触，要不就问问我，你以为随便弄个什么地方都能办画廊么。”陈朝铁喝光手里的咖啡，把杯子往桌子上一丢，“成了，这事你别管了，从现在开始我负责，”
    “也没多少钱，我看她一个女学生，岁数也不大，就……”
    “就想骗人家的画是吧，你当初不签合同肯定是想占便宜，结果现在自己吃了亏，你这就叫做贪，你懂不懂，贪心贪财。”
    我在一旁都有些脸红，你说说一个快四十的人被一个不到三十的人这么连损挖苦，能好意思么，尤其是还当着我的面，我怎么这也算是家属了吧，弟妹还是妹夫？
    “这钱我不要了成么，”酒吧老板也被说急红了眼，面子上挂不住，“不就是十万块钱么，我不要了。”
    “哼哼，你不要了可以，但吴雪遥的画必须追回来，不见画就要见钱，这是原则问题。”陈朝铁的脸也冷下来。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在这里争论的面红耳赤脖子粗的其实都是和吴雪遥生前没多大关系的人，现在却为了一个陌生人在较劲。
    “这些作品卖成钱之后应该给她妈妈。”当他俩吵吵的时候我插了一句嘴，这也是我一定要让陈朝铁明白的事情，卖画可以，但钱必须给她家人，不能自己独吞。
    “我只要我应得的部分，其他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绝不染指。”陈老板说完就拿眼睛看孙曜星，那人脸上一阵红白交替，终于也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也不要，就当是可怜那孩子做善事了。”
    “好，我先谢谢你。”
    “用得着你谢么，”孙曜星嘴里小声嘀咕，“本来就是我先看上的，那姑娘画的可好了……”
    “你懂个屁啊。”陈朝铁仗着自己是经营艺术品的老板看不起开酒吧的老板。
    “怎么不懂啊，她画的黄色特别鲜亮，用色大胆，构图，也好看。”孙曜星辩驳。
    “呵呵，黄色鲜亮，她用的是越南藤黄，多贵呢，能不好看么。”果然是专业人士，一句话就把在座的另外两个人说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