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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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迷雾诡谲绕千山
圆月高垂,月光打在巍峨的朱红高墙上,投下大片的阴影。数十个黑点由远及近飞驰而来,不带一丝停顿的跃上数丈高的围墙,足尖轻点,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了在阴影里,不知去向。三更的铜锣敲过,还在沉睡中的人无意识的咂咂嘴,翻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那一夜红光漫天,青瓦红墙拦住了好事者的眼睛,大火兀自烧了一夜。
第一章
云飞白一进城就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往日富足安逸,到了傍晚还热热闹闹的三阳城,如今才刚过晌午,便已没什么人迹了。那条最繁华的街道,平日里满满当当都是做生意的小贩子,如今虽零星有几家还摆着摊,却也是一副忧忧郁郁,愁眉不展的模样。云飞白心下疑惑,圆圆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转身往城中唯一热闹的地方走去。
云飞白刚踏进茶楼,就感觉满堂或疑惑或惊恐或探寻的眼光往自己身上射来,见他相貌端正,眉眼带笑不似坏人,才放心转回头喝自己的茶。云飞白脚步不停,径自走到大堂中一处空桌,将包袱往桌上一扔,脚对着椅子轻轻一勾,雪白的衣角翻飞,一个轻盈的转身,人已坐在了长椅上,随即抬脚,将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动作行云流水,好不潇洒。桃花眼一弯,朗声道:“小二,上好茶。”
眼尖的小二早已迈着碎步往这边小跑过来,弯着腰,抹布往肩上一甩,闻声立刻眉开眼笑道:“好嘞!”遂朝着厨房的方向高呼一声“上好毛尖儿一壶!”又转头看向云飞白,笑眯眯道:“客官,还要点什么?”云飞白只道店里特色点心随便来几样,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点碎银弹到店小二怀里,便由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店小二操办去了。
一壶好茶,几份点心,云飞白慢悠悠的品着,果然不到天黑便从店里客人的七嘴八舌中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半个月前慕容山庄竟糟歹徒洗劫,歹徒不仅屠光了山庄里所有的主子杂役,还一把火烧光了庄里所有的屋子,当时火光把半个三阳城都照亮了,却听不见看不到庄里任何救火抑或呼救的声音,宅门紧闭,高墙危立,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出不得外面,就这么生生的烧了一夜。第二日官府的人来了,合力推开紧闭的大门,进去查探了一圈,走时搬出了无数烧焦的尸体,无奈大火烧死了人也烧光了证据,慕容山庄惨案因无据可循,竟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没多久就被官府束之高阁,不了了之。后来,据说在晚上如果站在山庄门口凝神细听,能听到山庄里有琴声传来,那调子哀婉凄苦,仿佛在为满庄的人讨一个公道,听得人毛骨悚然,后背直冒虚汗。故事越传越离谱,到后来还有人说半夜在慕容山庄门口往里看,可看到慕容千山往日的妻妾在门内嬉戏,仆役来回忙碌,繁荣景象一如从前,有好事者夜探山庄,第二天却变成了一具焦尸,死状与庄里抬出的死人何其相似,从此再没人敢踏近慕容山庄半步,天还没黑人们就回家睡觉,天一黑更是门都不敢出……
云飞白听完心中骇然,思及自己此行的目的,更觉此事蹊跷,若慕容山庄被灭门跟那件事有关,恐怕洛阳那边……云飞白心中着急,但也知这故事经过恁多人润色,不知道真相还剩几成,要知道真相非要亲自去一趟不成。仰头将杯中茶水饮尽,云飞白起身离开了茶楼。
云飞白站在客栈门口,看着“祥云客栈”几个行云流水的大字,想到这牌匾还是慕容庄主亲自提的,不禁感叹一声时不待我,物是人非。云飞白提步走进客栈,将一锭银子放到算账掌柜面前,眉眼和声音都带着天然的笑意,道:“掌柜,一间上房。”掌柜看到眼前的足实的银子先是一喜,听见云飞白的话却又一悲,歉意道:“客官,上房已满,您看要不给您安排一间中字号房?房间可宽敞着呐!”云飞白扫了一眼客人寥寥的大厅,道:“哦?我看店内并没有什么客人,怎么会?”掌柜见云飞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像好糊弄的人,有点不自在的苦笑了下,坦白道:“这位客官,实不相瞒,店的上房都在三楼,而如今三楼被几位客人包下了,所以……”云飞白心下疑惑,便问:“是怎样的客人?何时来的?”掌柜的终于找到人一吐苦水,张开嘴就停不下来:“哎呀,是三个外地来的客人,半个月前来的,一来就包下了我这客栈整个三层楼,一开始我还高兴客人出手大方,却不想有次官府来客栈盘查外宾,那客人不肯配合,直把官府的人打了个人仰马翻,我店里损失了桌椅不说,那尊大佛往那一坐,吓的别人都不敢来,哎!”这祥云客栈是三阳城规模最大也最豪华的客栈,若要将上房全部包下怕要不少银两,若来人身份可疑图谋不轨,不应如此大张旗鼓才是……云飞白心思转了转,继续问道:“那几人平日可曾出门?都去哪里?”掌柜的闻言面露犹豫,偷偷打量着云飞白。云飞白见状向掌柜笑道:“掌柜的多虑了,只是……我听闻慕容山庄之事,觉得此事多有蹊跷,我往日又与慕容庄主有些许交情,所以对不寻常的人和事难免多打听一些,见谅,见谅。”掌柜听完也是一阵唏嘘:“谁说不是,慕容庄主一生与人为善,乐善好施,城里许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庄主还曾多次帮助于我,不然也没有我客栈今日的规模,无奈我们一届凡夫俗子,想要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去官府也讨不到一个说法……这位客官,我看您气质不凡不似俗人,既然您与庄主是故交,还望您能为慕容山庄讨一个公道啊!”掌柜说着,眼圈竟红了。云飞白也有些动容,安慰道:“掌柜节哀,慕容山庄之事疑点重重,我在外面也听人说了一些,只是不知真相究竟如何?掌柜可知晓一二?”掌柜用袖子沾了沾微湿的眼角,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那夜大火烧的很凶,庄里却没有动静,我半夜披着衣服赶到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试图将门撞开救火,无奈大门太过结实,直到了官府来人大家才合力撞开,发现门后竟堵着数根粗壮的木墩,似乎有人故意为之……后来官府进去查探一圈,庄里的人都烧的焦黑,看不出人形了……”云飞白心中疑虑更甚:“慕容山庄那么多人,山庄内不应该毫无动静才是……掌柜的,慕容家现在可还剩下什么人?”掌柜闻言脸色僵了一下,出口有些闪躲:“没有了吧,官府的人说都烧死了……”云飞白见状只当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只在心里将这条悄悄记下,待日后再细细打听,遂要了一间中字号房,回屋休息去了。本想去三楼打探一下那几个奇怪客人的底细,又想起出门前师兄交代的不知对方深浅不要轻举妄动,遂打消了念头,在床上翻个身,闭眼呼呼大睡。
是夜,子时。三阳城内一片寂静,各家各户宅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祥云客栈中字号房的某扇窗户被轻轻打开,一个雪白的轻盈身影随即飞了出来,竟就那么不落地的直飞出了客栈,看门的狗本老老实实趴在窝里,听见些许动静,抬头望望,喉咙里发出呜呜警觉的声音,见无异状,才又趴到爪子上,瞪着黑亮的眼睛看着被月光照亮的三阳城。
“三爷,他出客栈了。”客栈三楼唯一亮灯的屋子里传来低低的交谈声,说话的是站在桌边青衣黑发的青年,他坐下来将各自的茶杯蓄满茶水,望向坐在正中面无表情一身黑衣的男人,“看那方向,似是去了慕容山庄。”
被唤作三爷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又迅速的散开,开口时却还是带了抑制不住的不耐:“你跟上他去看看情况,半个月了一点线索都没有,你的脑子都留在那些破账本上了不成?”
窗边坐着的黄衣青年闻言“噗嗤”一声,收到青衣男子警告的眼光,又装模作样的闭了嘴。青衣男子这才转过脸,轻咳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道:“属下这就跟上去看个究竟。”遂打开窗子,照着之前白衣青年的方法如法炮制,嗖的一下蹿出了窗子。
黄衣男子见那抹青色的身影走远,才撇着嘴不屑道:“三爷,卓烨那个草包武功不济,若是对上那人,恐怕不能一战,还不如让我去……”话没说完,就在黑衣男子冰冷的眼神下闭了嘴巴,讪讪的喝了口茶,溜出了房间。房里安静下来,油灯微闪,照着黑衣男子俊美无双的脸,微拧的眉头都没能另这张俊脸逊色分毫。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封面上“凌康亲启”几个大字赫然跃入眼中,那字迹和“祥云客栈”有十分相似,竟是出自一人之手。黑衣男子又将信拆开看了一遍,却仍是寻不到任何线索,眉头不禁拧的更深,拿起手边的茶杯想要喝一口茶,却见茶杯边缘一圈淡淡茶渍未被洗净,遂又厌恶的将茶杯重重放下,气恼的起身上床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