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话: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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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寮比原来的宿舍楼好上很多,不仅是单带洗浴间和阳台,还有一台空调和电视机。宿舍的构造是整体半分,左右边各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大衣柜。
搬完东西以后,林朗打开落地窗。外面的阳光四溢洒落,点滴坠在地面大理石的纹路上。枯死的几盆植物和厚厚的灰尘似乎在暗示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来。不过……林朗看着宿舍的右边,大大的书桌上是落满灰尘的书本和白色瓷杯,一个蓝色的台灯和几个散乱的笔记本。书桌旁边的衣柜半掩着露出里面整齐的衣服和一些用塑料袋装好的洗浴用品。旁边的床上还摊着一件蓝色的衬衣,怎么看都是有一个人住的,只是应该太久没有回来过了。
应该是大四的学长,还有很多课业才是,怎么一直都没有回来过的样子?林朗奇怪的扫视一周,突然看见舍友的书桌边上放着一个很大的透明塑料盒子,好像是用来养宠物的那种,不过里面空空如也,应该是以前用过的吧。
再看床上那件蓝色衬衣,怎么觉得这么面熟呢……
林朗摇了摇头,管别人那么多事干嘛,赶快收拾好准备去查查图书馆的资料才好。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在长廊上碰到许多大四的学长。冰尸的名号也算响亮,学长们都频频的向他打招呼,还有一些热情的拍着他的肩膀说着:“也就两年,加油吧。”更有不认识的学长同情的望着他,那么赤裸裸的同情目光让他都有些寒意,还有人和他说什么“好自为之”。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也没有想明白那些莫名其妙的同情和话语,林朗回到宿舍以后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条细细长长的东西横在自己的床上,好像还映着灯光闪出五色的油光。
那是……什么?林朗看了一眼落地窗外漆黑的夜色,心头有些烦躁,也有些微微的寒意。离开宿舍的时候明明什么也没有放在床上!而且床铺也没有这么凌乱。
正想着,那细细长长的东西竟然微微弯曲,自己动了起来!?
难道是……??林朗反射性的向后退去。那东西听到脚步声“咻”的一下就滑向了林朗!
看着那细长的东西朝自己急速射了过来林朗差点没有叫出来,只能紧闭上眼睛,用手向两边寻找着什么可以自我防卫的武器。
终于抓着一本书,林朗睁开眼要向那东西打过去,就对上一双漆黑的兽眼。
兽眼?林朗微微愣住,脚边已经凉了一截,那东西顺着他的脚游了上去,直接绕上他的手,然后用微凉的蛇信舔着林朗的指端。
蛇信?林朗看着那条绿色的小蛇,看着它睁着咕噜大眼可怜兮兮的瞧着他,舔他的手指,浑身一颤就要把它甩出去。
正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这紧张的氛围。
林朗顿住呼吸,看着书桌上铃铃作响的电话,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着魔一般过去将话筒拿了起来。
“非红?”
对方有些高兴的叫了一声。
非红?好奇怪的名字,是舍友的名字?林朗盯着手上不停磨蹭他的小绿蛇,咽了口口水道:“他不在。”
“你是谁?”
对方的声音有些低沉了。
“他的舍友。”林朗盯着那小蛇可怜的眼神,突然回头看见书桌旁边的塑料大盒,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小蛇也似乎为了验证他的想法,吱溜一下回到了那个大塑料盒里,还在里面曲起身子左右摇晃着看着林朗,似乎在打招呼。
这条蛇……是舍友的……宠物??林朗的嘴角**了。虽然在宠物店里面看过宠物蛇,但是真正看见有人养蛇还是第一次,而且还不是关在盒子里养,是放出来养??
“舍友?”那个人似乎笑了起来,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比广播员的声音听起来更舒服。
“非红竟然有舍友了?那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啊?什么颜色的?”
林朗整个人一愣,对方又道:“被我家绯红拐来的?还是自己翻墙进来的?不过青寮的老鼠什么的应该差不多了,你们要是饿了,实在不行就咬隔壁宿舍的人两口。回来,我补偿他们。”
什么跟什么啊??
那条绿蛇又游了过来,攀上林朗的脖子,对着电话那头“嘶嘶”的叫着,像是讨好的样子。
“非红?呵呵,还好吧?”
那条蛇又“嘶嘶”了两声。
“你不乖,乘着我不在,都有舍友了。”
那条蛇上下摇晃着,极快的“嘶嘶”了两声,就好像是在否定着什么。
林朗终于理清了一些头绪,看了看绿蛇,看了看电话听筒,觉得有点崩溃。
“你是这条蛇的主人?”
“我是它最好的朋友。”对方立马更正,还带着很明显的笑意。
“我是你的新舍友。”林朗有些头痛道,对方是白痴吗?什么非红的室友?蛇怎么可能有室友,就算是,蛇的室友怎么可能会说人话。他竟然还让自己的蛇去咬同学?
“哦,我说,非红竟然这么本事,还找了个会说话的室友……把我吓了一跳。”
“……”林朗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宿舍的老鼠应该被吃光了,你帮我照顾非红吧。学校旁边就有很多的小店,你带着非红去就好。”
“什么?”
“那些小吃店什么的老鼠多,带着非红去,每天去两次就好,然后帮我整理一下床铺,再买些吃的放在我的桌子上。”
说完,对方笑了笑,把电话挂了。
“喂!”林朗终于吼了出来。
非红绕着他的脖颈,有些安抚的舔着他的脸。
林朗不习惯的打了一个冷战,将小蛇从自己身上拿了下去,然后把它关在那个塑料盒子里。
非红似乎很不习惯被关起来,不停的摇晃着脑袋,用黑漆漆的眼盯着林朗。
林朗看了它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把它放出来。
宿舍里可以养蛇的吗?他想起宁群说的不可以住在这,就是这个原因?就因为这样所以让那个人一个人占着一整间宿舍?
第二天,因为看不过去非红在盒子里面不停打转,撞到头以后的可怜眼神,林朗还是把它放了出来,然后将它藏在袖口里,去找宁群。
不出所料,宁群以及所有的大三大四生都是知道“非红”存在的。宿舍也的确是不让养宠物的,何况还是蛇,但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没有一个人对非红的存在质疑过,反而都会和非红打招呼,还有人会和非红玩一玩,说说话。
“所以,你开始的时候和我说不能住在那个宿舍?”林朗一边制止着非红到处乱跑,一边分神和宁群说话。
“也不是这个原因……反正曲洛现在经常不在,应该没什么关系,你就安心的住着吧,非红也很乖,既然曲洛把它交给你照顾,那就麻烦了。”说完,不等林朗再说什么,宁群直接来了个溜之大吉。
“曲洛……?”林朗喃喃道:“竟然是他?他养蛇?”
除了要照顾非红以外,日子还算平静,井澜常常来宿舍里面找他玩,第一次看见门栏上绕着的非红“啊”的一声就倒在地上,差点没有晕过去。
此后,井澜都是直接去图书馆找林朗,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宿舍,他平生怕的东西不少,蛇是其中一个。
林朗没事的时候也去井澜那玩过几次,只是时间一长,回来的时候非红都会生气一般霸者林朗的床不让他睡觉,所以林朗也没在井澜那呆过太久。用井澜的话就是家里有个“蛇管严”。
一个星期以后,林朗参加英语比赛,夺得桂冠,那个第二名的学生却是学校的学生会会长,人际关系极好。加上井澜“冰尸兄弟”的故事没有继续下去,老师对林朗又愈发器重了一些,导致林朗的名声再一次的坏了下去,所有的学生对他又露出或多或少的敌意,尤其是英语专业的学生,经常会对他冷嘲热讽,更有甚者把他的桌子都搬出了教室,把他的书全都丢进了焚化炉。
井澜想要帮他,无奈于不同班级,又不住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少了,也无能为力。
倒是大三大四的学长都对他很好,经常来宿舍看非红,顺便把书借给他。
“咦?”林朗中午回到寝室,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食物的味道,门口的垃圾桶里全是零食的包装袋,还有许多没有吃完的食物。
“非红吃的吗……不过非红可以这么整齐的打开包装袋?”林朗自言自语道,看向桌旁塑料盒的时候,发现书桌上赫然放着一张白纸。
“零食太没营养,也不合胃口,这是我电话,以后买吃的之前先问我一声。”再下面就是一串手机号码。
是曲洛回来过?那个同寝室两个星期还没有见过的舍友……被全校学生称为洛神的男人,果真是如同传闻中的神出鬼没。
教室里面一片人声鼎沸,林朗安静的抱着书走进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刚坐到椅子上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再想站起来却是不可能了。
林朗沉默的看了眼四周的人,他们都有事没事的往这边瞟几眼,看来是全班都知道呢……他淡淡的笑了起来,清秀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些置身事外的从容,更多是带着一些嘲讽。
老师似乎也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堂课一堂课的过去了,直到下午5点半大家都陆陆续续的离开教室以后,学生会长韩维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见林朗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还有心情看书啊?”他站在林朗面前,嘲讽他道,“书上有没有写怎么让你从椅子上站起来啊?”
林朗毫无反应,依旧看着书。
“你听见我说话没?”韩维平时在众人的焦点之中,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忽略过,尤其还是自己讨厌的人。
林朗的无视成功的刺激了他。
“我跟你说话呢!”韩维重重的拍了一下林朗的脑袋,将林朗的眼镜打飞出去,“啪”的一声砸到地板上。
韩维自己先是愣住了,心里隐隐的有些发慌,似是觉着做的过分了,但是怒火一波波的涌上脑门,也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你给我说话啊!”他一下把林朗的眼镜踢到老远。忽然听见林朗冷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其实是不需要带眼镜的。”
说着,他抬起头来,用一双淡褐的眸子静静的看着韩维。
那张淡漠的脸上一直带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显得又笨又傻,明明看上去这样死板的人却被老师称为天才,抢了他的桂冠,韩维怎能不生气,不讨厌他。可是,现在,林朗没有戴眼镜,韩维才看清他的脸,看清他的眼睛。
一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睛,暖暖的褐色盛着冰冷的点点星光,眼眸深处却是极致的冰冷和锐利,甚至还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势,让人不敢侵犯他一丝一毫的领地。
好吓人的眼神!韩维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心底不自主的战栗着。
“我……下次你再嚣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语无伦次的说着,韩维有些跌跌撞撞的逃离了现场。
林朗静静的看了一会门口,然后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座位上被涂了强力胶,他难不成要脱了裤子才能回去么?
怎么说这欺负人的法子也太幼稚了,但也着实让人难堪。
入夜以后,医院就变得更加阴森,月光透过寒枝,参差不齐的落在窗子外面。
“叮铃铃……叮铃铃……快来接电话啊……我死的好惨啊……快来接电话啊……”诡异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回响着。
曲洛在试验桌上翻了个身,怎奈那铃声依旧不停的响着,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愿。
这么晚的电话,分为三种:一是工作,但现在他就在医院里,可能性不大。二是家人朋友有急事,那就有点无聊了。三是骚扰电话,要是骚扰的有水平,那还有点意思。曲洛凌乱的想着,还是有些好奇的拿过手机“喂”了一声。
心底一声低笑,千万别是太无聊的电话才好,不然……呵呵……
“哥”
简短的一声。曲洛有点意思的挑眉,叫他哥的一般都是娇滴滴的女声,这回怎么换了个男的?
“你还在吗?……你说不开心就打电话给你……我打了……你接了吗?你还能接吗?”
对方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悲伤的音调,像一首永远没有终点,得不到美好结局的乐曲,只能不停歇的前进和重复。
“有什么事吗?”曲洛已经听出了是那个新室友的声音。
“哥……你走了以后,我没有去原来的学校……我重读了一年,进了医大,你会不会生气?气我浪费了一年的时间,没有继续我原来的梦想,可是你坐上飞机走了啊,走了就没有再回来,我不想做飞行员了,再也没有家人可以做我开的飞机,我为什么还要去读航空大学,我想做医生,想治好你的病……这样,哥哥就不会离开了不是吗……就不会要去治病去英国,就不会不回来了……”
“……”曲洛皱了皱眉,发现自己皱眉了却又觉得好笑,难得碰到这样莫名其妙的电话,那个新室友是怎么了,难不成打错电话?不像呢……呵呵……有意思。
“我只想快一点变成优秀的医生,所以拼命的学习,每天都去图书馆,从来不和同学闲聊,不和他们去玩,我只想用每分每秒去学习……可是没有人理解……他们都不能理解……哥哥你说我不开心就可以打电话给你,可是我打了那么多次,你都不接,你都没有接过……你真的嫌我烦了吗?”
“你打错电话了,知道吗?我不是你哥。”曲洛缓缓道
“哥,你好不容易接了电话,为什么还要骗我呢?其实你没有上飞机,没有心脏病发,没有离开我,对不对……你不可能和父母一样,就那么离开……不可能……”
曲洛拿着话筒,沉默了。
看来不是打错电话……
“今天,韩维竟然和整个班的学生在我的凳子上放满了强力胶……呵呵……哥哥觉不觉的好笑,都大学生了还有人开这样的玩笑……”
曲洛听见林朗不停的笑着,几乎要断气了一样,只能笑着接道:“幼稚而且乏味,如果是我,最起码不会只放强力胶。”
“那哥还会放什么呢?”
曲洛冷笑一声,声音隐隐透着股子说不出的邪魅:“我还会放图钉,并且会很不小心的推倒那个人,让他完完全全的坐上去。”
电话那头顿了顿,突然爆笑起来:“哥,你好狠啊。”
“我只是比较喜欢听痛苦的叫声而已……既然要捉弄就要彻底一些。”
“哥……”对方突然放缓了音调,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用寂寞和无助叫着这边的人,然后“啪”的一声将一切的思念和悲伤都霸道的画上了终止符。
刚刚好像是什么倒在桌子上的声音……听着电话那头被挂断以后不停的“嘟嘟”声,曲洛勾唇浅笑:“难道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窗外已经隐隐露出一些天光,带着黎明潮湿的清新气息,慢慢渗进窗沿,扫去黑夜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