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打断了文锦的沉思。
    本来只是一首简单的手机铃声，音调悠长宁静，可是文锦生生从里面听出了尖锐的刺痛感。
    “喂？”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文锦的心开始有点慌。
    这是预感吗？
    “请问是陈淑芬的亲属吗？”
    “对，我是她的孙子。”文锦居然意外的平静下来，他没有问问题，只是就女人问的回答。
    女人有点惊奇，她是护士，通知家属这事她也没少做，很多家属一听到这句话就开始急急忙忙问些问题，她怎么会知道具体情况！
    “麻烦你来趟中央医院，她目前正在做紧急手术。”
    “嗯，好，好，我准备一下，你能告诉我，大概需要多少钱吗？”他已经开始想自己账户里一共有多少钱。
    “估摸着先把入院费，急诊费准备好，具体多少我也不能确定。”
    护士小姐有些可惜，这名接电话的亲属听声音挺有魅力的，清清亮亮的，应该人才也挺不错的，就看情况也知道家里不怎么富裕。
    现在的社会实在是太现实了。护士小姐心里。
    “那谢谢您打电话来通知我。”
    “没事，这是我的职责，你快点过来吧，有个亲人在门外等候也会比较好。”像什么交住院费之类的。
    等护士小姐说完，文锦就非常有礼貌的挂掉电话，在沙发上杵了两分钟。
    他的心很乱。
    翻箱倒柜的在祖母的房间里找存折，平日里存折都是陈氏在放，因为文锦基本上用不着钱，一个月的工资留着基本上自己会用的，剩余的文锦都会交给祖母，由祖母把它存进银行。
    结果却在祖母的枕头下面找到了那张轻轻的本子。
    也不顾着要带什么东西，文锦直接找附近的一个自动取款机，将里面的余额取了出来。
    要是平时，文锦兜里要揣着这么多钱，一定是心慌慌，害怕被那个小偷瞧去惦记。
    他打了一辆车直奔医院，在车上，看着自己手机里面存着的人，文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会叫上自己亲密的人一起，毕竟像亲人遇上这种事，一个人总免不了有点不知所措，就需要一个冷静的人在身边。
    打给谁呢？文锦想到了刚刚才一同吵架的范辛。要是没遇上之前的事，也许他会打给范辛吧？但那也只是也许。
    算了，又不是没一个人。文锦苦笑。
    开车的司机看着后面的乘客一副神情恍惚的表情，再加上去的目的地是医院。
    “小伙子，是亲人遇上什么事了？”问话的是个中年大叔，黝黑的皮肤，安慰的神情从反光镜上看的一清二楚。
    “嗯。”其实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护士打电话来的时候，他说话冷静却只是假象。他看似冷静的回答问题并礼貌挂掉电话，却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忘了问护士，她是在什么地方被送去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情况乐不乐观。
    “小伙子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吧？看你有点不知所措。”
    “嗯。”他真不知道做什么，他只有被送进医院的经历。
    就知道这么年轻，一看就没经历过。估计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了，这足够证明司机阅人无数。
    “小伙子，我告诉你。你要冷静，别被情绪影响。即便那人情况多不好，你也得坚强。身边没有可以帮组的人就只能靠自己，那人还需要你。”
    需要我？文锦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被需要的那方，他活了这么多年，自从他母亲被送进疗养院，他就一直生活在祖母的身边，一直是祖母照料着他，即便祖母病重的那段时间，文锦也依然觉得自己还是会那个需要祖母惦记的孩子。
    突然有人告诉他，祖母需要他。
    他的确该坚强。坚强的面对人生，而不是一味的自我逃避。
    “嗯，谢谢师傅，我知道了。”
    看到文锦脸上瞬间的变化，司机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嗯，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记得医院西面有家粉底啊味道地道而且价格也很便宜，是叫姐妹餐馆，你过会记得下来吃碗。这人，要肚子不饿才能好好做事。”
    这句话很俗，但是，文锦知道其中的含义。
    很快医院就到了，司机也是抵死着不要文锦的钱，文锦也急不想推迟下去，再说他出来的急，身上也只有刚取得整钱，也来不及等他找，而他也没有那么有钱可以甩下100块。
    就感激的谢谢师傅，急忙往医院跑。
    司机在后面，看着男孩，应该还属于男孩的小伙子疾跑，感慨。
    “唉，人生在世，怎么会没那几个难事！人生还长呢！”
    一路疾跑，到咨询台，这才知道她在一楼的急诊室。
    急诊室外面还候着一个年纪大约跟陈氏差不多的男人。
    见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老人连忙指里面，“淑芬在里面。”
    他认识他，他却不认识这老头。
    “我是淑芬她朋友，我们在老人活动中心认识的。”老头没有具体讲他们之间的事，但凭他知道陈氏这个孙子就知道他们之间不是朋友这么简单。
    “她是怎么进医院的？”文锦没有纠结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急忙问发生了什么。
    老人这才脸上惨白的说。
    “我跟她从中心出来，她说她要去买菜，我要去接我小孙子，就分开了。结果，就看见她被一辆车挂倒在地。”
    “后脑勺上面，上面全是血，全是血——”老人不停得重复，好像那一幕一次次在他脑海里重播。
    而他描述的那一幕也在文锦脑海里重现。
    文锦的脚步有些踉蹡，他一把扶住旁边等待椅的扶手，瞬间觉得自己所有血液都在往头顶流淌。
    等了很久，文锦才有些嘶哑的问。
    “进去多久了？”
    他的头颅微微低下，老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平日里淑芬总是会说这个孙子有多孝顺，多照顾她。他也只是在某些时候会悄悄跟在淑芬回家时看到文锦，因此见到他来才一下认出他。
    到底是不是真的孝顺谁知道呢？想他们这些年纪的老人，身体好点还好，身体不好又迟迟不死的，就是折磨家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要是他孙子不肯负担，老人已经在心里做下决定，他会照顾淑芬的。
    “两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
    听到这个答案文锦有些吃惊。
    “怎么不早些通知我？”他长相清秀，是属于那种跟人闹架都没有威势的人。可是，老人还是在听到文锦冷着眼眉低声质问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凉。
    “我没有你的电话，淑芬的手机在慌乱中掉了。我是先联系活动中心的人才找到你的联系电话。”不用细说，文锦知道中心那些人的不负责，估计要了很久才得的。
    文锦觉得自己头痛的很。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他这才冷静下来，这个老人是帮他将祖母送进医院的人，他怎么可以迁怒于一个年老力衰，善良软弱的老人。
    “对了，那肇事司机刚刚才出去，说是去取钱，这是他留下的联系电话，我本来是想让他压下身份证，可他说他没带，我看他人挺老实的，就放他回去取钱，你也知道，这医院不把钱交齐就不让人安稳。”护士一个劲来催，他出门也没带这么多现金，银行卡什么的更是没带，再加上文锦一直没来就只能让肇事的走了。
    “嗯，没事，他我身上带着现金，可以去把钱付了，等人出来再说，要是那肇事的不会来再跟他算账。”文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凶狠。
    老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心里想，“这兔子逼急了都咬人，淑芬还怕他宝贝孙子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