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初四乘公车的人不是很多，加上本来603线路就很偏，乘客先生上车后没几站，车内其他寥寥的几位乘客也都陆续下车了。
    司机先生边认真开车边在空旷的车厢内轻声说了句什么。
    坐在后排的乘客先生很生气！
    你说往前坐就往前坐啊！小爷可是刷了一块二毛钱的公交费！小爷是顾客是上帝！小爷爱坐哪坐哪！你管不着！
    当然，乘客先生很有礼貌地没把心里话喊出来，只是拧向窗外的头拧得更狠了。
    脖子有点酸。
    虽然司机先生很不负责任地关掉报站系统，但是对这条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乘客先生还是发现：他到站了！
    不过司机先生只是稍作停顿看到站牌下没有候车的乘客，就门也不开的往前驶去。
    乘客先生坐在椅子上尊臀不离分毫地嚷嚷，我到站了，你不让我下车！我要投诉你！你工号是3***吧？……
    车内没人理乘客先生。
    公车到了底站。司机先生停好车关了空调，就开了旁边的车窗，摸出包里塑料袋裹着的冷馒头就着水杯里还有点温的水就开始吞嚼着。
    却没开门。前后门都没开。
    乘客先生更生气了，歪着嘴走到公车前面，对着司机先生叫嚣：开门啊开门啊，你有本事晚回家你有本事开门啊……哎！
    乘客先生还没把段子发挥下去，就被人凌空半翻转地揽了过去。
    司机先生铁铸似的臂膀箍着乘客先生，两臂合拢而过，越发得紧。
    乘客先生被勒得直哎哎。
    但司机先生却慢慢地吁了口气。终于心安了。
    乘客先生扭过头，看到司机先生嘴边的馒头屑，问，中午也吃了馒头？
    司机先生把下巴搁在乘客先生的肩上，嗯了一声。
    乘客先生说，活该。
    司机先生又嗯了一声。
    事情是这样的。
    外地的乘客先生回家过的年。春节时顶着七大姑八大姨和父母对女朋友的盘问和施压，本身就一肚子无从发泄的烦躁，想着回去要把这些烦躁都虐在司机先生身上。
    于是初三就打包回了工作城市，说是公司有点突发事情，老板要调他回去加下班。
    其实公司是真有事。
    还有。初三是乘客先生的生日，上午陪家人闹腾，下午就想赶回来和司机先生待一会儿。
    所以初三下午四点左右就到了的乘客先生照旧很贤惠地去超市买了菜，每样菜做了很多分量，这样的天气菜不会坏，明早热一份放保温饭盒里带给司机先生做午餐。
    想了想把从老家带回的特产小零食翻出来，如果自己明天下班晚了来不及给司机先生带饭就让他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7点了，于是给司机先生发了条短信：我回来了，快下班了吧，等你一起吃饭。
    司机先生没回。又过了几十分钟大概是到底站了，司机先生打电话过来说，快下班了，等会儿同事来接班就回去。
    乘客先生太上皇一样指挥，行了，挂了吧，待会儿回来从超市带瓶胡椒，家里的用完了。
    司机先生是本地人，29了，不，过完年就30了，老早就跟家里出过柜了，所以和乘客先生确认关系后没受什么阻拦地就从家里搬了出来。
    司机先生的父母把以前攒着儿媳妇本拿出来交给了乘客先生，乘客先生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惶恐地就开始后退，要不是司机先生早有防备地从身后拦着估计乘客先生掉头就能跑掉。
    司机先生替他接过银行卡，说了声谢谢爸谢谢妈。然后轻拍了下乘客先生的后背。
    乘客先生好不容易回了一点神，也跟着司机先生说了声谢…谢谢…谢谢爸谢谢妈。
    做父母的最懂自己孩子，木头一样的死心眼，这次是真要娶媳妇过一辈子的状态，所以这本来就是给儿媳妇的礼金当然要拿出来。
    私下里。乘客先生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扔了司机先生塞过来的卡，司机先生捡了起来说那我去买处房子。写你名字。
    乘客先生又把卡抢了过来，两代人攒的血汗钱，不能给房产商坑，现在的房价租房子不能更划算。司机先生不能开一辈子公车，太辛苦，工作时间长，对身体又不好，这钱留着给司机先生辞职后做生意本用。
    乘客先生正在想司机先生可以做些什么小生意就收到了司机先生的短信：同事临时有事，我帮他带下晚班。
    于是乘客先生什么也不用想了，就剩生气了！你个奔40的老男人！小爷看上你是你走了八辈子的好运！平时老好人经常帮人带班就算了！可是今天什么日子你他娘的是忘了吗！还有他娘的小别胜新婚你就不期待吗！床上撩拨下就跟狼似的，床下就是根不开窍的闷声木头！烂好人！！
    乘客先生把手机连同自己一起摔床上了，越想越委屈，非要答应老板提议性质的加班，非要赶长途车过来，非要累死累活的给人做菜，非要媳妇一样守着人回家献身献爱的！结果人家又做老好人去了！
    其实司机先生怎么着也不会答应今天帮同事带班的，但是今天来换班的同事他母亲在雪地里摔了，刚送医院去，晚上肯定是要在病房守着的，让公司调休手续太繁琐了，于是就央求着司机先生能不能帮忙带下班，下次也帮司机先生补班。
    等到司机先生下了晚班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司机先生一进门家里就黑漆漆的，就跟乘客先生这几日不在一样让人难受。
    司机先生放下手中的蛋糕，又从口袋里掏了瓶胡椒。这些都是趁店门还没关在底站附近买好放车上的。
    卧室里棉被下鼓鼓了，乘客先生真的回来了，不是幻觉。
    司机先生换了衣服匆匆洗了把脸就轻手轻脚地躺上床，将乘客先生搂怀里了。
    气了好久终于睡着的乘客先生迷迷糊糊感到身后扑罩过来的凉气就知道司机先生回来了，下意识的就往凉气的怀里靠了靠，接着就清醒了。
    司机先生被踹下了床。
    乘客先生披着棉衣去客厅打开了蛋糕，又从厨房拿了勺子，抿了口奶油觉得不怎么气了。跟着出来的司机先生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乘客先生。
    当乘客先生闭眼享受第三口奶油的时候，司机先生终于到了极限扑了上来。
    一被吻就脑袋成浆糊的乘客先生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司机先生放开乘客先生的唇在他耳边粗嘎着嗓子：甜。生日快乐。
    乘客先生懵懵的，随即反应过来掐上司机先生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愤声道：你！今！晚！睡！沙！发！
    司机先生在沙发上窝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天黑黑就去上班了。
    初四也要上班的乘客先生在家里磨蹭到了八点才出门，在站台等603班车。
    乘客先生上班乘车的点很准时，这个点到的这辆603司机果然是司机先生。
    乘客先生没像往常一样把午饭带给司机先生，甚至连眼尾余光都吝啬给司机先生一个。
    直到晚上下班又坐这辆603被司机先生挟持。
    司机先生终于松开了乘客先生，打开车门，底站没人上车，又关了车门。
    司机先生把车往回开，说，还有最后一趟班，下班了就回家。
    坐在前排位置上的乘客先生哼了一声，继续傲娇。
    因为司机先生不把单独的乘客先生当乘客，所以仍不负责任的没开自动语音报站。
    到乘客先生要下车的站就开始人工报站了，到了，过马路小心点。
    乘客先生高傲地下车了。
    司机先生盯着下车的身影，眼里有化不开的粘腻。
    乘客先生头也不回的在心里美，小样，小爷背影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