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豪还真盛了一碗汤，喝完，他笑着看我。
    “味道不错？”我问他。
    “这家我来过几次，如果你觉得好喝下次让厨师去你那煲给你，也省得你跑一趟。”张天豪依旧客气，可是我总觉得他客气过头了。
    我说：“这汤的食材都是应时节的，过了这个季节汤就没那么好了。”
    “那是自然。”
    “所以我觉得还不是时候。”坦白跟他说明，省得到时候他老跟我说这事。
    “小哥儿，你是知道我的，”张天豪一脸正经，可是脸上的这双大眼睛却出卖了他，“我对朋友一向仗义，咱俩认识也算缘分，这次我朋友的性命算是交给你。”
    我继续一边吃一边听。
    “小哥儿，这几天我朋友状况不好，我已经搬去他那了，你也过来吧。”他把筷子放下，安静地看着我。
    我照样吃不说话。
    “小哥儿，我知道我的要求是有点过分，但是我实在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张天豪双手捂着他那肥硕的额头，“你能救他，我什么都能答应你，钱也不是问题。”
    “得了得了，装个幅样子给谁看呢，我又不是女人，”我想了想，“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小哥儿，”张天豪有些诧异，“只要你能留住他的性命，我……”
    就在这时候，他手机响，里头传出砸东西兵兵乓乓的声音，他骂骂咧咧把电话挂了。
    “走吧，我朋友又开始了。”
    我瞧着桌上的菜，说了一句：“能不能打包个烧汁茄夹？”
    我在他车上把滚烫的茄夹吃了，下车的时候把盒子丢进垃圾桶里。
    张天豪说：“今晚再请你好好吃一顿，你看你被烫成啥样？”
    “我要吃饱了再吐。”
    楼上传来更大的动静，想想那木地板还真是结实，什么家具瓷器砸下来，地板也没事儿，橡木板也没那么结实。
    上到楼上的时候，场面那叫一个混乱，走哪儿哪儿都是碎瓷片，估计那些装饰品就是摆来给他发泄痛苦的，旧的砸碎了就上新的。
    一群人都带着医用手套去架着他朋友，明明就是个病人，力气大到几个人摁都摁不住的地步，那些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少说都有八块腹肌，肱二头肌比人头还大，胸肌夹死蚊子绰绰有余，偏偏几个人上去都驾不住。
    “抓住他！别让他挠！”张天豪冲进人堆里喊道。
    我站在一旁，实在不想看到那个恶心的画面，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慢慢喝。
    特么的，竟然是武夷大红袍！汤色橙黄明亮，香气馥郁而持久，是岩茶的巅峰之韵，一公斤卖一千多万的大红袍，就这么晾在一旁没人动了。
    什么叫暴殄天物？看看撒在地上的绿叶红镶边，我蹲下身双手颤抖捧着条索紧结的茶叶，一千多万啊……
    没差点留下两行清泪，张天豪那边就搞定了，叫我过去。
    我叹了口气，自我安慰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哪儿不是看？尸蛆还见得少？
    一天不见他的水泡已经长到脸上，里面隐约可见的是白色幼蛆。他被强行绑在病床上，十指成爪，青筋突起，目露凶光，喉咙里发出“咯咯咯咯”地声音，让我觉得好像是在哪儿听过。
    “小哥儿，怎么了？”张天豪见我发愣，问道。
    “没，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记得在医院里等电梯的时候就听到逃生通道里出现这样的声音，当时还疑惑是什么人能发出如此诡异的音色。
    难道，当时楼梯间里面还有另一个蛆人？
    “他现在还能勉强说些话，你要不要跟他谈谈？”张天豪说道，退让在一旁，并将其余人支开。
    他朋友闻言，艰难地转头看向他妻子。
    “萱萱，你今天也累了，这里交给我们。”张天豪拍拍女人的肩膀。
    美丽的女人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一股异香钻到我鼻子里。
    待屋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张天豪也不帮他把被子盖上，我瞧着床上千疮百孔的病人，为了我还未消化完毕的烧汁茄夹，愣是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看到了吧，他这幅模样，”张天豪说，“小哥儿，救救他。”
    甘佳明说话艰难地发着音，估计不久他会失去说话的能力，按医生的话说尸蛆的分泌物已经荼毒到他的神经脉络。
    ……
    甘佳明的事了解清楚之后，我和张天豪在茶室里品茗，张天豪拿出新的大红袍，说：“今晚你就留下来吧。”
    我看了一旁的背包，里面装的也算是装备：“把钟馗像收好，我倒要看看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