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司徒雪只能借力在拐杖上才能继续往前，也就格外吃力些。两人一起走过几条熙攘的街道，老人仍旧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样子。司徒雪抬头看着右上边天上越来越灼热的太阳，停下来，抬起手用衣袖在额头上擦了几下，终于问出了疑问。楚离之只是让她当个乞丐，并没有说要在太阳底下走这么些路。
    “去一个好地方，能让你挣钱吃饭。”老人见司徒雪停下，也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司徒雪跟前对她说道。老人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丝毫不见了方才责骂孩子时的严厉，反倒让司徒雪生出了顾虑。
    司徒雪动动眼珠，瞥一眼正从身旁经过的一位小哥喊道，将脚往前一伸，笑道：“小哥帮我个忙~”
    老人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司徒雪会招惹到一个路人，无奈只能陪站在司徒雪身边，憋着一肚子气地瞪着司徒雪。
    那路人将司徒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见她衣着破烂，脸色却是红润，虽是个残废模样，但也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子，便对她唱了个喏道：“姑娘有何事？”
    司徒雪眨眨眼，到了丰州城后还真是不习惯有人称她姑娘，她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这衣服是秋意昨日将她的一件粉色裙衫剪开送与了司徒雪，又在厨房的锅灶下滚了一圈锅灰，此时可谓是狼狈。她笑道：“昨日无水阁的楚掌柜说今日要舍我一两银子，你帮我去跟他要，他若问你你就说我跟一位老大爷往西南去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那银子你替我收了便是。”
    路人乐得一两银子，脸上笑的愈发得意：“得嘞。”
    司徒雪道谢，又跟着老人继续往前。老人被司徒雪闹出了这么一出，步伐更急了。司徒雪只得忍着酸痛，亦步亦趋地跟着。
    到了城南郊外，已是正午时分，日照头顶，汗水便顺着额头往下滑落，司徒雪哭丧着一张脸不停地抱怨，老人却始终不再言语，一意低头往前，走到一家医馆门前时，才终于停下脚步。司徒雪四处看看，只见院落稀疏，来往行人更是稀少，四处尽显荒凉。医馆门前一棵参天老槐树，枝节虬曲，盘根错节，像是生长了许多年。医馆的大门紧闭，连招牌都是歪歪扭扭，风一刮都能吹掉在地上。
    司徒雪偏着头看了一会，问道：“大爷我们来这干嘛啊？”
    老人微微偏头，冷笑一声，径直走向医馆。司徒雪面露疑惑，也跟着走了过去。破败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仿若隔着经年时光中的一声微微叹息，感慨这世事无常。细碎的灰尘就纷纷扬扬落下，老人抬起手挡在头顶，花白的头发中又增添了点点灰色，更显落败。
    司徒雪随着老人走进屋中，抬眼望去，凡是目之所及之处尽是结满了蛛网，密密麻麻地网罗着不知名的小虫，非要彰显这年岁久远。往前走几步便能看到一张长桌，长桌上摆放着几个青瓷药瓶，俱是歪歪斜斜乱作一通，面上都堆着厚厚的一层灰尘。长桌边竖放着一条长凳，长凳上亦是积满灰尘，还缺了一只腿，正躺在地上无声喘气。司徒雪看着老人，只见他的视线紧紧地锁在了那条长凳之上，整个人都在颤抖，仿若隔世经年之后再见了一世挚爱。
    “大爷，这里是什么地方？”司徒雪心中的不安越加浓厚，她压抑着内心的恐惧问道。
    “本来不是在这的，呵。”老人突然的一句话让司徒雪更加云里雾里。
    城南？医馆？
    司徒雪一个激灵，早就觉得这个老人声音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时听过这样苍老的声音，方才在医馆撞入眼中时就有了些印象，那时的全部注意力俱是在这老旧的医馆之上，如今却终于想起这个声音。
    是那日去无水阁为自己治腿的老人。
    那时的司徒雪虽已是大半个残废躺在床上，所幸司徒雪身残志坚意识仍旧是朦朦胧胧，只觉得耳边被很多声音萦绕，却分辨不出哪个声音属于哪一个人。现在单独拎出一种，记忆便逐渐明晰起来。这确实就是那个老大夫。
    司徒雪更加愤慨，就是这个人让她欠了楚离之二十两银子，她正欲发作却又皱眉思索，二十两银子即便是在城郊置办一间小院也是绰绰有余，为何老人要带她来到这个破落的医馆？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不是说有吃的有喝的吗？”司徒雪隐约懂了楚离之要她扮作乞丐的原因，便继续问道。
    “呵呵。”老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司徒雪莫名一笑，抡起拐杖往司徒雪后背敲去。司徒雪躲避不及，疼痛袭上后背时，双腿已经颤抖，下一刻人已经倒地，随后则是漫无边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