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花火大会(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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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都没想地冲进雨中,每踏出一步,和良平有关的记忆就会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不知不觉中,那个男人就成了除去优人在自己生活中比重最大的男人。
失去优人的庇护,周围同龄的男孩子就开始捉弄他,一直以来都是习惯被保护的他当然不知道怎么反抗。被泼水,被嘲笑,被骂作没人要的孩子——
只有他不一样。
裕贵的脚步慢了下来,夏日的暴雨清洗着全身,带着那股独有的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和他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夏日,那个狂躁的,干热的,夏日的午后——
*
“喂,你在哭什么。”
突然出现的,盘旋在头顶的声音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裕贵又吓了一跳。兢兢战战地抬起头,却意外的发现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生。但是一想到说不定他是那群人新的伙伴时,裕贵整个人就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
“你干嘛哭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男孩显然比裕贵更慌张。
“喂,先别哭啦!——”
但是裕贵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而男孩凶恶的语气也让裕贵觉得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
“真是的!——”男孩不耐烦地直跺脚,但是他并没有做出裕贵想象中的攻击自己的动作,“喂!先站起来!”
裕贵惊愕地看着男孩朝自己伸出的手。
见裕贵没有反应,男孩自顾自地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说,你热不热。”
“诶?”
“脸上都是汗水啦!”
裕贵摸摸脸,的确全是汗水。虽然他躲在滑梯的背面而晒不到阳光,但其实是因为太害怕而忘记去在意那些事情了。
“跟我走!”
男孩不由分说地拉起裕贵的手。
“诶!去哪?!”
“我家啦!那里有空调!”
对于家庭财政问题而无法开空调的裕贵来说,空调的诱惑足以让他忘记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的男孩。
“对了,我的名字叫做本桥良平,你呢。”
“啊,我叫神谷裕贵。”
“以后……叫我良平!知道了吗!”
良平强硬的态度让裕贵根本无法说不。
裕贵呆呆地任由良平牵着自己的手,依稀地感觉到,与自己冰冷的体温不同的,小小的温暖。
“喂——”
“诶?”
“……以后,我来保护你!”
裕贵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男孩。
“喂!——干嘛不说话!”
“啊,我——”
“总之,以后由我来保护你!知道了吗!”
良平转过身来,似乎对裕贵的沉默非常不满,还恶狠狠地跺了跺脚。
“知道了!”
被他的气势所压,裕贵也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量。
“嗯,不错!”
良平笑着,伸出手抚了抚他脏兮兮的头发。
而裕贵只是出神地盯着良平的笑容,忘记了一切话语——
没错,那个男人,一直遵守着那一天的约定。
一直,一直。
裕贵猛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回忆中良平那孩子气却温柔的笑容还历历在目。
他望向快要被水汽淹没的神社,轻轻闭上双眼。
能感受的到。
他一定还在那里。
一定——
登上长长的石梯,裕贵看到了倚靠在鸟居旁的男人。
男人低垂着头,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来访。
“良平……”
男人“唰”地抬头,惊讶地盯着裕贵。
“你……真的,来了啊……”
“什么啊,不是你一定要让我来的吗!”
裕贵生气地瞪着良平。
“啊,我以为——”良平慌慌张张地想要辩解,但是下一秒他注意到了更重要的事,“你看看你都淋成什么样了!笨蛋这样会感冒的啦!”
“你不也是吗!有什么理由说我!”
“我是因为!——”
良平的话语一止。
“啊啊啊不跟你这个笨蛋争了啦!总之快点回去!”
“笨蛋笨蛋的,你才是笨蛋!笨蛋良平!”
“那也明显是你比较笨!”
“明明是你!”
……
小学生级别的拌嘴直到到了良平的家才停息。
“给你,我的衣服比较大,不过应该没什么关系。”
“噢。”
接过良平手中的衣服套上,迎面扑来一阵熟悉的香味,是良平惯用的沐浴露的香味。
“还有姜茶,信彦特意给你泡的。”
冈本信彦是去年开始在本桥组混的新人,不知为什么对裕贵特别亲切。
“我明明也淋了雨,但是信彦那个家伙怎么就一点都没有想到我啊”
似乎对得到特殊照顾的裕贵特别不满,良平一口吃掉了信彦为裕贵准备的草莓蛋糕上的草莓。
“啊我的草莓!本桥良平你这混蛋!”
“要怪就怪信彦去啦!”
良平朝裕贵办了个鬼脸,马上拿走剩下的蛋糕作势要一口气吃掉。裕贵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给自己准备的蛋糕被抢走,立刻朝良平发动了攻击。
于是,才刚刚没休息多久的两个人又在室内里开始了追逐战。
最终良平拗不过裕贵,双手举白旗将蛋糕交给了他。
“老老实实地不就好了!”
气呼呼地一把抢过去,为了避免良平使诈,裕贵也一口气吃掉了蛋糕。
“好吃嘛。”
“废话!如果上面有草莓的话就更好吃了。”
“你啊——”良平宠溺地揉了揉裕贵的头发,“……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来。”
“……你才是,下那么大的雨,干嘛不走。”
“我是怕——”
良平的脸变得模糊起来,裕贵一惊,慌忙地朝良平伸出手。
“喂,良平!”
然而——
……
裕贵猛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是自己不熟悉的天花板。
他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才意识到刚刚都是自己的梦境。
而梦境却如同现实一般,将他的思绪狠狠地困在了最黑暗的地方。
头还有点晕,看来还有点热度。
尽管已经非常疲惫,但是裕贵却觉得睡意在逐渐远离自己。
原因,大概是刚刚的那个梦。
其实那不应该被称作梦,因为那都是真实的事情,是裕贵和那个名叫本桥良平的男人共有的回忆。
真是多么悲惨的自己,都被那样子对待了,竟然还会梦到那个人。
但是——
裕贵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他知道。
男人最后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我是怕,你找不到我。
裕贵颤抖地闭上双眼,任由苦涩的泪水覆盖自己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