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篇 【卷一】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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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红鲤说】
一
说起榕城这个地方,世人常首先想到榕树。也难怪,榕城起于南国水乡,又加上土地肥沃和气候温润,以致草木生长都十分茂盛,城中尤以榕树一支长势最为喜人,榕城因此而得名。传说此城自古便有,自存在时便沐浴日月精华,于是催生城中万物皆有了灵性,如此一来便常有五行之类聚集于此,故榕城又名“五行城”。
但若仅仅是知道这些,那么可见对榕城的了解显然还不够深刻。进到榕城,不得不说榕城三宝,一宝榕树,二宝鲤鱼,三宝——榕城城主浩星钟月。
传说榕城自古而来灵物颇多,其辖域包括青莲、云溪、花荫、赤雾和朱石五镇,六地倚靠澜江联结。原本这里就是个五行类物肆意横行的地方,寻常百姓皆不敢居住于此。百余年后,有浩星氏天师到来于此平定治安,那天师法力高强,又携镇妖灵珠护身,魔类妖物均近身不得,数月之内皆被降服,从此不敢再生事端,天师也因此被百姓挽留于榕城拥护为城主,从此榕城一带,皆为天师浩星氏马首是瞻。
但天师一族传承至此,除了已被奉为传说的首任天师外,最负盛名的便要数这现任天师了。要说起榕城的现任城主浩星钟月,那绝对是全城少女梦中的情人,全城男子不二的楷模。虽说浩星城主常居于城主府,但每年一到中元必会依照天师家族的传统于城楼开坛祭祀,为民祈福。
原本历年祭祀,前来接受福泽的大多都是榕城百姓,可自从浩星钟月继任城主后,这每年中元前来榕城的人却成了蜂拥之势,榕城五镇的百姓前来也就算了,与榕城毗邻的两个兄弟城的百姓前来也可暂且放在一边不说了,可就算刨除了这些人来,还是有一大拨的人慕名而来。
这就奇怪了,这些人慕的是哪门子的名呢?您可不知道了吧。据说这浩星钟月风姿绝佳,得见的人都说他俊美异常,静时有不辨男女的谪仙之姿,动时又有玉山崩塌的倾城之姿,简而言之言而总之,那就是上天入地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一个!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年年奔赴而来只为见他一面的人可说是人山人海……
“人山人海啊!”
石羽眉被淹没在汹涌的人群,哦不,人堆里,一张秀丽娇媚的小脸被挤得五官都堆叠在一起,出门前精心穿戴的衣衫也快被身边那几个奔放的姑娘剧烈的扭动给摩擦得从身上剥下来,远远看去,她就活像刚刚被哪家的媳妇捉奸在床给毒打羞辱了一顿后扔到大街上来似的。
柳若非抱剑斜倚在城楼边一棵可三人合抱的榕树上,还是一副跟往常毫无区别的纨绔嘴脸,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石羽眉一副灰头土脸的落魄样。
“柳若非,你明知道今日中元,还让本姑娘从城东穿到城西是不是成心!?”石羽眉前脚刚踏出人堆,后脚还挤在人缝里,一见着柳若非,就只管先破口大骂起来。
柳若非站在树上,站得高望得远,打早就看见石羽眉削尖了脑袋地往这边挤过来,见她好不容易终于冲破束缚,一张颠倒苍生的俊脸终于是忍俊不禁,边笑还边揶揄了树下气喘吁吁的女子:“哟,姑奶奶,全府今儿个上上下下忙里忙外都在忙活着开坛祭祀的事儿,要不是你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又没什么眼力劲儿,还能不知道?”柳若非嘴里说着,见石羽眉终于把那条腿从人缝里拔出来,便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一身火红的衣袍迎风荡起,衬得他优柔的气质又多了几分惑人的模样。
可他不说不打紧,这一番戏谑可惹毛了石羽眉,趁着他还没落地的空档,石羽眉一个箭步上前,抬腿朝着柳若非脚腕子上就是一记狠踹。柳若非万万没料到她来这招,上一秒迎着微凉的清风他还看到不远处有几个面容姣好的姑娘红着脸朝他这边看过来,下一秒他就中招落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接下来只听得一声惨叫,再往下是意料之中的愤怒:“我说你这丫头片子是个天生的泼妇啊!”
柳若非疼得呲牙咧嘴,顾不得那许多只管先从地上爬起来,嘴上还是没饶了石羽眉地念念叨叨。
石羽眉“大仇”得报,心情正好,斜着眼睛冲柳若非飞过去一记眼刀,双手叉腰耸了耸肩:“我是不是个泼妇呢也得看人走的,像你这种纨绔子弟放在人间也就是市井流氓一个,对你温柔那简直是在作孽。”
柳若非皱皱巴巴地直起身子,眉头皱得能捏死一窝蚂蚁:“是是是,只有看到主子了你才是纯良听话的石羽眉。”
“那是……”石羽眉正心想着柳若非终于说了句人话,却见他自顾自往城郊走去,“嗨,你上哪儿去?等等我呀……”
二
榕城城西近郊,有一董莲居,此居专向城主府提供新鲜莲花,莲塘主人董氏阮阮素以养莲为生,与浩星钟月私交甚好,于是浩星钟月便常往拜会。
柳若非此次奉命前往董莲居,一是为了接自家主子,再则便是将这次新出的莲花运回城主府移至府中荷塘。
“主子叫你干活,你干嘛非得把我带上?”听得柳若非说完此行的任务,石羽眉柳眉倒竖颇为不满。
“我不过就是想消遣消遣你……哎……别打别打……”
柳若非话还没说完,已经听出意味的石羽眉作势要打,却见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行至莲塘边上,柳若非只好苦着脸急急叫停。
石羽眉刚抬起的手复又放下,定睛去看那莲塘,竟是惊愕得回不过神来。
此时正值中元,塘里的莲花开了满池,它们或白或粉,伴着青翠欲滴的莲叶舒枝怒放,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馨香,犹如娇羞的少女终于等来成熟的季节,便大胆地释放着自己的美丽,往来路人,多交口称赞,驻足欣赏池中美景之时,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再说那莲塘建得也是极为特别的,它以阡陌为岸,傍澜水建居,莲塘之上一座青石板桥,以石桥为道,通向莲居。石桥两栏,均刻以万千姿态的莲花,那图案栩栩如生,古色古香,见者无不眼前一亮,惊叹绝妙无双。
这莲居能建得这般特别,已足见主人品味独特,风雅脱俗,即便是只看此情此景都已是一幅绝美的画卷,更不用说那石桥之上此时立着宛若天降的美人。
那人身着月白长袍,长身玉立于石桥之上,一头如瀑乌发仅用与衣同色的发带系住。他原本侧对着柳若非和石羽眉二人,听到两人打闹的声响便转过身来,这时人们才全然得见他的面貌。
不得不说,任谁见了这人都定是会被迷住的。
一个人怎能生得那样美呢?更何况这个人并非女子,而是个男人。他面如冠玉皎皎生辉,柳眉凤目似如黛远山似秋水脉脉,未点而朱的两瓣薄唇莹润生泽,更衬得他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肌肤白里透红,若不是他喉间还有明显的凸起,谁都会误以为这是个明丽的女子。可细看之下他面容又是柔和而不失俊朗的,丰神俊秀的身姿分明是个男子。
“若非,你来得有些迟了。”他薄唇微启,说话的语声如环配叮当一般悦耳动听。
“主子,要不是这只傻鸟拖拖拉拉,我可早就到了。”柳若非嫌弃地睥睨了石羽眉一眼,不顾女子连拖带拽直奔向自家主子。
没错了,那男子便是榕城人人皆知的城主浩星钟月。
钟月看着二人连打带闹,脸上并无半分愠色,只转过脸去,目光落在满池的莲花中,显然早就习惯了他们的吵嘴打闹。
“主子,您在看哪一朵莲花呀?”见钟月并不理会自己,石羽眉狗腿地扑上前去没话找话。
“若非,到了你原本的主人家,还不快进去拜见。”
柳若非得令,拔腿便向莲居径自而去。
钟月唇角微勾,半垂了星辰似的眸子看了石羽眉,修长纤细的手指覆在她柔软的发顶,柔声道:“被若非吵醒你也累了,到我肩上歇着吧。”
石羽眉一双眼笑开了花,立马化为原型立在他肩头打起瞌睡来,谁能想到,这刁蛮可爱的小丫头竟是一只羽翼丰满的碧目雪雕。
钟月哄睡了石羽眉,这才移步至莲居。还未进得室内,已闻莲居主人董阮阮娇媚的笑声先传出来。抚开珠帘入得室内,只见柳若非正给董阮阮揉肩捏背,好不体贴。
见钟月终于进来,肩上还歇着只瞌睡连连的稚嫩雪雕,董阮阮一双秋水翦瞳滴溜溜转个不停:“哎呀呀,我说钟月,这世上的宝贝可都是长了脚啦?”
钟月虽知她话里有话,但也还是配合地回问:“何出此言。”
董阮阮正坐了身姿,隔着一张几案半倾了身子,伸出纤纤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直戳石羽眉变成雪雕后圆滚滚的小肚皮:“你看你看,若不是长了脚,这么可爱的小玩意儿怎么都到你那去啦?”
钟月半含了笑,在人看来裹挟着几分高贵冷艳的颜色更是让人欲罢不能,他将肩上的雪雕拢在怀中,阻止董阮阮的打扰,一只手轻柔地替鸟儿梳理羽毛,语气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她可是飞到我那儿去的。”
董阮阮故作娇嗔的一声收回了手,脸上却止不住笑,她坐回原来的姿态,端起几案上的花茶呷了几口,让那清淡的花香慢慢弥漫到唇齿舌尖。
柳若非见两人相谈甚欢,又见石羽眉在钟月怀里睡得正香,给董阮阮揉肩时也不免有些吃味:“您可不知道,自从有了羽眉,我就只能给主子跑腿了。”
董阮阮咽了口里的茶咯咯笑开:“钟月,敢情你当初从我这要过去的水灵就只用来跑腿呀?”
钟月淡淡地扫了柳若非一眼,柳若非心知不好,瑟瑟地缩了缩脖颈,只听自家主子揭着他的短:“你听得他胡说,若不是他晚上闹得羽眉不好好睡觉,白日里又要硬拖着她起床,我也不会这样娇惯了她。”
原来,这柳若非本是董阮阮莲塘里的一只水灵,一次钟月偶然见了便向她讨要了过去,自此便收在门下,并非是做奴仆使唤的。至于羽眉是前不久钟月夜行时从一只性烈的灵鹫口中救下的,这孩子本性纯良,但心直口快涉世不深,钟月见她年纪尚幼,那时又有伤在身,便留在身边。不想这孩子伤好后不肯离去,钟月也便默许了她的存在,当做孩子一般养在身边。
几番调笑过后,董阮阮借口佳人有约便下逐客令,钟月心知她是又有客人要上门购莲,于是也不做逗留,携了柳若非和石羽眉打道回府。
临行前董阮阮将他拉至一旁低声提醒到:“这几日城中许多富商前来购莲,听闻有好几处莲塘出现莲花坏死,不知是否精怪作祟,你回去可又不得清闲了。”
钟月闻言嗤笑:“怎么,你不乐得多做几笔生意?”
却只见女子的明眸狡黠地转了几圈,这才悠悠回道:“不,我是担心下一处就该轮到你家的荷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