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回到房中，往床上一趴，双手垫着下巴，连日不曾安稳睡个好觉，现在一沾到床，眼皮就开始打架，他闭上眼睛，真希望一觉睡醒，就回到了彼此相依为命的深山中，没有江湖恩怨，也没有宫廷争斗，只有他和澜儿，还有莫其凡。
    冬季日短，张柳果真不喊莫离出去用餐。直到日薄西山时分，橙红的霞光笼罩着整个天地，恍惚间万物浑然一体，仿若天成。
    赵古手里拿了两坛酒，站在莫离的房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自古以来，即使是厮杀战场开疆辟土的千古一帝，遇到情之一字，也只得弃马投降。他敲敲房门，不见有人应答，思忖着莫离应是睡得熟了，干脆又敲了几下。
    “谁啊？”莫离突然间被惊醒，手臂被压麻，一阵刺痛之感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他睁开眼一看，房里已是墨黑一片，原来天已经黑了，他真的睡了一天。
    “莫少侠？”赵古眼带笑意，对莫离并没有最初那么反感。起初只是认为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单凭一身的冲劲，做事不计后果，但几天的时间相处下来，发现那孩子虽然神神叨叨，却藏着许多小智慧，又是敢爱敢恨之人，反倒添了几分好感。
    莫离转过脑袋朝房门的位置张望了一会，听出了是赵古的声音后，懒洋洋地答道：“等会。”他急匆匆地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跑过去开门。看到赵古手上拿了酒，更是喜上眉梢，直接把他往房里拉。
    赵古呵呵笑着，将酒坛放在桌上。莫离在他身后，带上房门，走向灯台处，正要掌灯，赵古却伸手阻止了他，对他说道：“我们去屋顶。”
    莫离伸长了脖子看着他，屋顶喝酒自然是潇洒，但如今是冬天，难不成专门上屋顶吹几口冷风么？他摸回床上，一把抓住被子，抱在怀里，连连摇头：“我不去！”
    赵古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不由分说地拉起他。莫离直嚷嚷，又连着赵古往后拖。赵古也不理会，径自打开房门，拎着莫离的衣领，飞身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上看张府周边，视线辽阔了许多，阴暗的小巷中偶尔走过的一两个路人，也被收入眼底。赵古用下巴指指底下，对莫离说道：“喏，不错吧？”
    莫离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顺着赵古的视线望去。往日宁静的小巷又增添了几分幽深之感，与伤春悲秋的诗人口中随意吟唱的肃杀已经倒有了几分相似。莫离冷哼一声，坐在屋脊上，托着下巴望着小巷。有时候只有看得更远一些，才会知晓事情的全部真相。
    赵古坐在莫离旁边，中间隔了两个酒坛的距离。他的表情柔和，丝毫不见了初遇之时的冰冷与疏离。他拿起酒坛，对着莫离举起来：“五十年的陈酿，看今天谁先倒下去！”
    莫离不甘示弱地抓起酒坛，一把揭开封坛，扬起下巴：“谁先倒下去，谁就学小狗叫，汪汪汪！”
    赵古不置可否地笑笑，仰头大饮一口。果然是好酒，一入口就好似含着一把尖刀，入喉更是千般万般钢强都化作绕指柔，只觉得喉头发热，辣到心口，爽快，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