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抄 交叉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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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或许一个普通的调换座位并没有引起班里太大的波澜,但是我还是有些惊愕,看来这个生日之后给我准备的惊喜实在不少,它们如同定时的炸弹,相继引爆,上帝真是太优待我了,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可惜我没有穿防弹衣,几度被这些惊喜炸的死去活来。
我的眼睛在意识还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下,只能看到“李之琰”三个字被第一个写在了黑板上,看来我的确是三生有幸,被老师安排到了VIP会员专区----讲桌旁边。除此之外的其他白色汉字都被我的视线有意识无意识地模糊,我率先拉着自己的桌椅朝着讲台走去,像是在欢快地迎接战场,我可以想到坐在那里的唯一好处是离得黑板超近,看的超清晰,和其他同学就像是隔绝一样,我一个人在一座小岛上独活,或许这也便于我安心学习。一边思虑,我把桌子拉到了讲桌旁,做好了等待与各种老师近距离接触生活的心理准备。
“你们以后要互相学习。”周老师的声音在整个教室里拖动桌椅的声音中显得并不明显。
当我意识到这句话是在和我说的时候,我的脑袋一偏,另一张桌子紧紧靠在了我的课桌旁,一起坐在了讲桌这个风水宝地。
“我来陪你了。”赵之岩悄悄地说了句,脸上浮现着藏不住的笑。
没有说一句话,我需要时间来缓和,让脑子里的神经元努力跟上事情发展的始料未及和已成定局。我看着他这么近距离的坐在板凳上,甚至都不敢坐在自己的地方,仿佛那张板凳上长了刺一样,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再去思考上官给我的冷言冷语,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会在短短三个月便从离我最远的地方移动到了我胳膊肘一伸即触的位置?
带着一连串的困惑和紧张,我熬过了第一节课,等到周老师离开了教室,我终于冒出了第一句话:“是你和周老师说和我坐在一起的?”
“不是。”他先是平心静气的吐出两个字。
“那为什么会这样?”我更是不解地看着我们之间的物理距离。
“缘分。”他开始笑着回答道,又是两个字。
“到底是不是你提出来的?”我打定了主意要盘问清楚。
“你是想说你喜欢和上官鹣鲽坐同桌,还是想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他看着我的眼睛。
“不,不是。”我结结巴巴地蹦出这几个字,“就,就是太,突然。。。”
“以后不管坐到哪儿,我就是你同桌。”他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脑袋和头发。
我愣愣地看着他那张早已习惯的笑脸。
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会去想,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一个生日之后所有的一切变化的如此之快?我忍不住问上帝,问万能的神,可惜我听不到答案----或许神太忙,也可能神太困。是周老师在那次看到了大家把晚自习变成了菜市场才决定重新再调动一次座位,还是上官像周老师提出不愿意再和我坐同桌。至于上官,看到那样的表情和那样的言语,我很明白,现在去追问什么绝不是明智之举,尽管我很不愿意在这短短的三年初中生活中与任何一个人有矛盾,但很快我意识到,那是空想主义和理想主义的产物,生活和现实会帮助一个人成长,让你清楚的看到矛盾无时不有,无处不在,然而我还是希望能够一切回到最初。
“我想和你说说话。”我看着就要上晚自习的钟表,对赵之岩说。
“等我从办公室把作业本抱回来发了,然后陪你说,我们这么近,都不用传纸条。”他说着站起来,又弯腰在我耳边重复了一遍,“等着我。”
我像是一个乖宝宝一样,安静地打开了书本,耐心的等着他回来。突然身后扔来一张叠着的纸。
“这个还给你,以后我们互不相扰。”是上官。
等我转过身去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上官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新座位,那张脸还是那样的平整。我像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把那张叠着的纸匆匆放进了书包里。赵之岩抱着一摞作业本推门进来,随着他进来的是门外的冷风,第一个感知者和受害者自然是坐在讲桌边又挨着门口的我。
“说吧,我回来了。”发完作业本的赵之岩坐在座位上,轻轻地说了句。
“没什么了,写作业吧。”
他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一切归于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已经写完了作业,拿出了《红楼梦》继续翻读,百无聊赖中的用手托着下巴,半个身子靠在讲桌旁,歪着脑袋看着厚厚的书籍,一张薄薄的纸遮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笨蛋,今天特高兴。”赵之岩在纸上写着,或许的确是因为所谓的高兴,一向写字工整的他却把这几个字写的有些潦草。
“你高兴你的去,和我没关系。”
“谁说的,就是因为坐到这里才高兴的,你不高兴?”
“你说呢?”
“看起来的确不开心,你不想和我坐在一起?”
“不是。”
“那就是喜欢了?”
我看着这种不是即非的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只能歪着眼睛瞪着他的侧脸。
他先是一本正经地看着书,然后平静地转过脸来看了看我,又平静地看着书,这样的来回转换进行了两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的偷偷压着声音笑起来。我把纸条夹在书里扔回了他的桌上。
“你太逗了,尤其是你现在托着下巴的样子。”他继续在纸上写着。
“才第一天坐同桌你就神经成了这个样子,以后要怎么办,难不成到期末的时候你已经成了神经病?”这次轮到我偷笑了。
赵之岩又像上次运动会一样的表情,露着两颗门牙,一脸无辜又无奈的表情看着我。
“我想起来了,原来你的这个表情像兔子,露着两颗大板牙。”我又主动把纸条抢回来写道。
赵之岩继续保持着那样的表情,似乎故意让我笑得肚子疼。
“大笨蛋。”他只用了三个简单的字回应了我的偷笑不止。
“你才笨蛋呢,你全小区都笨蛋。”我不知道是他的笑点太低还是我的回复真的有什么值得笑得亮点,他看到以后只是肩膀抖动着,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的笑着,最后用下巴抵着桌面,笑得喘不上气来。
似乎赵之岩的到来让我在很大程度上忘掉了好多既有的问题和烦扰,但夜深人静时,独居卧室的我不得不再次独自面对那些必须去思考的人和事。我打开了那张叠着的纸,上面的字迹很熟悉,甚至有几分像我的笔体。
“上官:
从开学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是亲密的同桌,其实从上次调换座位之后我们还是同桌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冥冥之中是有缘分把我们牵绊。后来我也一直在和你说着许多贴心的话,不管是自习传纸条,还是平时的闲聊,每次你和杜涛吵起来我都努力做一个调停者,但一方面我确实不希望你们把事情闹大,另一方面,我的心一直都向着你,但毕竟人家是纪律班长,搞得太僵也不好。
知道吗,前几天有一次,晚上做梦梦到了你,梦到我们在走廊上,你追着我,很开心的跑,我不得不承认醒来我的记忆里还留着这个清晰的梦,我希望这不是梦。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我想我该面对我的内心,当你揪着我的袖口让我教你题目的时,心里其实很开心,我想这不仅仅是出于同桌的原因。
你让我改口叫你上官,我答应了,你说我是至今唯一一个拥有这种特权的人,我幸福着。我希望以后我能有机会叫的不仅仅是一句上官,叫鹣鲽是不是更好听呢?鹣鲽情深,说到这里,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喜欢你!
李之琰等你回复”
不得不说,我的表情由轻度疑惑到了皱眉,最后完全傻掉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又是谁写的,为什么好好地会冒出这样一封类似于情书一样的东西,所有的问题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冲击着我的脑电波。虽然字迹模仿的很像,但像“我喜欢你”这样露骨和酸气的话,我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从信里看起来,似乎我和上官之间的事情乃至于细节,都被这个人调查的很清楚,时间上推算应该是在我生日结束之后的那天晚上或者是第二天一早,否则信里不会提到生日礼物的事情,而上官也是在生日第二天就和我翻了脸。想到这里,我看到信里所谓的“生日礼物”,终究也没有说出是什么东西,没错,不是本人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那包装盒里是什么。可这些话我说出来,上官会信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以她的性子,以后对我怕是还不如对杜涛。
想着这些,再反复想着周围所有接触的人,每个人都和我相处融洽,似乎没有人是我得罪的,在想不到是谁的情况下,我甚至开始冒出了一个可笑的想法----难道这封信真的是我写的吗?是我梦游了还是灵魂出窍了?那我现在完全记不起来,是在表示我的记忆力出了问题,还是我人格分裂?上官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妹妹,我又怎么会愚蠢或是无聊到用这样的方式来改变彼此的关系。很明显,上官对于这样突然的暧昧信件,无法接受甚至用翻脸来拒绝,只能证明那个写这封情书的“我”想多了,身为当事人和被害者,连我自己看到这样的语句,都知道再无可能做朋友了。
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都还是谜,我知道一切口说无凭,无济于事的补救既然徒劳,莫不如让时间淡化这段令人尴尬的经历,于是我选择了隐忍与放弃,不再去试图解释什么,或许这已是我和上官之间最好的结局。
“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同桌。”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声音。
“鉴于年级里有同学在下课时间,因为走廊上追逐打闹而受伤的事情,年级组里下发了通知和警告,以后不允许任何人在走廊上玩耍,要玩儿就下楼去操场去,毕竟走廊里还要有老师和其他同学来往,的确是比较危险,为安全起见,以后谁都不可以,听到了吗?”周老师在教室里宣布着上层的圣旨。
“这事儿和我没多大关系,反正平时我也不在走廊里呆着。”我悄悄地自语着。
“那是因为你跑不动。”赵之岩在旁边笑着说。
每次听到他的冷嘲热讽都会让我忍不住瞪他几眼,然后他就条件反射一样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装傻充愣的看着我,直到我第一个忍不住又笑了才肯作罢。
“笨蛋。”他又用这个词来刺激我脆弱的神经。
我侧着脸,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把手放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扭了一下,然后神气的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和迅速躲闪的胳膊。
“赵之岩,去厕所吗?”这句话是邱杰每次打招呼最常用的台词。
赵之岩看看坐在旁边的我。
“下午这段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多难得,”我转身和邱杰说,“走,我和你下午,虽然我不去厕所,我就是去操场透透气。”
“心情真好,可外面很冷的,这都十二月了。”邱杰咧着笑开的大嘴,“而且还下了雪。”
“就是因为天冷了,室内的空气质量才不好,更要出门呼吸新鲜空气,况且对于我们这偏南的地方,今年这么早的下雪,已经是破天荒的难得了,怎么着也得出去看看,走了。”我从板凳上站起来,拍着邱杰结实的后背,完全无视赵之岩的存在。
“你呢,赵之岩?”邱杰看着他,他用一脸鄙视的表情看着我。
“别管他,”我继续无视他,“我们走吧。”
赵之岩像个小朋友似的跟在我和邱杰身后,我能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表面上还是装作天下太平的样子,然后去了操场。
“我去找欧阳他们,你们也一起来吧。”邱杰说着,先一个人兴冲冲地跑到了操场上。
或许正是那一年的雪来的不平常,所以它始终留在我的记忆中,不论封存多久,都不代表这段日子不存在。看着满操场扔着雪球的欢快孩子们,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对于怕摔倒又怕冷的我,也还是忍不住捧了一把地上薄薄的雪,然后出其不意的转身朝着赵之岩的脸撒过去,散开的雪花如同魔法的粉末,在可爱的冬日下闪烁着画家都无法调出的亮光,配着那张遭到突袭而狼狈不堪的脸,我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来。
“你不是一直怕手冷吗?”他拍拍自己衣领上的雪末。
“怕冷归怕冷,但是能够欺负某些动不动就气我的人,还是值得的。”我故意拿他开涮。
“好吧,原谅你,”他也看着操场上奔跑的同龄孩子们。
“你也去找他们玩儿吧。”我看着他的侧脸。
“唉,”他叹了口气,周围飘着白色的呵气,“我得看着某些跑不动的笨蛋。”
“你。。。”我转身朝着教学楼走去,“不和你说了,我要回教室了。”
我走了几步也不见他追上来,转身看到他在地上蹲着:“你在干嘛,回不回去?”
“我鞋带开了,你先走吧,我马上追上去。”他系着鞋带说。
我继续一个人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着他。
突然后脖子里一阵透心的凉,冷到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作出一副张嘴的表情,皱着眉头转过身去,用手准备去摸自己的后脖子,赵之岩故意把自己凉冰冰的手放进了我的衣领,把一块雪球硬生生地塞进了我的衣服里,顿时我的后背感觉到一只手和一块冰的温度,看着他大笑不止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涌上来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冻死了!”我大声叫着,“你的手!”
他只是笑着把手拿出来,任凭那块雪球在我的身体里借助我的体温肆意溶化,冰水的扩散被衣服的材质吸收,但还是无法抵消它固有的寒冷。
“里面好暖和。”他的脸上浮现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样儿。
“看来我有必要对你进行必要的回报!”我说着,弯下腰去摸雪,他倒是机灵,踢腿朝着楼上跑去。
“滴水之恩我会涌泉相报的,你站住!”我草草地团了一个小小的雪球,朝着楼梯追去。
一步三个台阶的赶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我的手冻得通红但还是固执地拿着那个已经溶化的差不多的小雪球,朝着赵之岩的身影追过去,沿着走廊的转弯处跑去。
“你站住!”
“老师他追我!”赵之岩碰到一个迎面而来的陌生老师笑着说道。
“干什么!”那个男老师一脸的严肃,“不知道走廊不能追逐打闹吗?”
顿时我脸上的笑容僵化,然后在接下来的一秒钟之内迅速消失。紧接着头顶上方的铃声响亮的发出了像是奚落一般刺耳的声音。
“跟我到年级组来。”听到这句话,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同时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个板脸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年级组组长了。
赵之岩抬脚想要跟我一起去办公室,被我悄悄用手拦住了,我使着眼色示意他回教室去上自习,然后一个人跟在这个老师身后去了不远处的年级组办公室。
“站在墙边,好好想想,等会儿给我个解释。”我默不作声乖乖地走到了墙边,摆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低着头看着灰色的地板,时不时偷偷抬眼看看忙着办公的这个克星老师,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屋里沙沙的写字声和窗外呼呼的北风声。
“怎么回事?”周老师闻讯赶来,低声问着我。
“和同学在走廊上跑了几步,被老师逮住了。”我低着头轻声答道。
“这种事情本身也是你们的过错,老师也帮不了什么,等会儿和李老师认错态度好一点儿,也就不会写检查了,明白吗?”周老师继续用和蔼的声音说着。
我点点头,看着周老师又和李老师低声说了几句我听不到的话,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教室外的铃声再度响起,表示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了,附近几个班的消息倒是灵通,已经有几个学生站在了办公室门口看着里面站着的我,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你过来。”
我低着头走到了办公桌前。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这次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不错的份儿上,就不用写检查了,回去吧。”虽然李老师说话时一直看着我,但我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点着头,然后转身在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朝着教室走去,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我的后背却被那些围观的目光盯得火辣辣的。
借着下课的空当,没有太引得班里同学的注意,我坐到了板凳上,没有看旁边的赵之岩,也没有说话,我能够感觉到并且确定,他在看着我,但是也没有说话,热闹的教室氛围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两个周围的空气,彼此的无声不知道算是一种配合与默契的彰显,还是一道孤凉和无奈的渲染。
“放学以后和我回家吧,邱杰今天去他外婆家,我就一个人。”过了老半天,一张纸放在了我的面前。
看着一行简单直接的语言,我没有在上面写任何的回复,只是把它叠起来,夹在了胳膊肘边上的英语书里。
赵之岩静静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一直没有再说话。
冬季的白天总是特别短,短到来不及挽留,就被夜吞噬,每次放学出来都是披星戴月,我收拾好书包,还是一言不发地到了教室门口,故意没有回头看赵之岩一眼,到了楼梯口,欧阳从后面赶上来:“一起回去吗?”
“不了,以后恐怕我不走那边了。”我脑子里想起了邱杰告诉我的话,虽然不知道事实的可信度究竟有多高,但是以邱杰爽朗的性子,骗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难怪欧阳说你,像小女生。”我的记忆里再度浮现着这句话----既然你这么觉着,那么我也不要等到你说讨厌我的时候再醒悟了,虽然你一向是我欣赏的班长,欧阳浩然。
“好吧,那我先走了。”欧阳背着书包下了楼梯,说话的语气和他走路一样的轻快。
我站在校门口,抬头看着夜幕中闪闪的星星,试图从中找到课本上说过的北极星和北斗星,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群星过于混杂,还是它们本就没有出现,我始终没有找到。就像每个人都会在现实生活的一瞬间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甚至觉着像是在梦里见到过的,虽然我们不清楚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为什么。突然又开始飘雪,今年的南方的确是不平常。直到教学楼里的人渐渐少了,才看到赵之岩像是压轴人物一样的慢慢从里面出来,他像是寻金子一样低着头散着步,朝着校门口走过来,我能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很平静,只是看着他走过来,这一幕就像是在梦里出现过。直到他抬起头看着我,我才明白这不是梦,那张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笑,一如既往的笑容。
“你从教室出去以后,我以为你不会等我。”他和我并肩走在只有路灯照耀却安静地没有人的马路上,冬季总是这样,天黑以后就很少能再看到路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白色路灯的映衬下,那种在玻璃灯罩下像是撒花一样飘着的白雪,似乎在白与白之间幻化成了淡淡的蓝色,钟爱冬季和蓝色的我,一向喜欢在面对自己内心喜欢的东西时,哪怕不说话,也觉得很好,就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
“下雪了,你冷吗?”赵之岩又在试图找着让我开口的新话题。
“有一点儿,”我终于还是简单的回了一句,“手冷。”
他没有说话,出乎意料的把我原本插在上衣口袋的右手抽出来,用他的左手紧紧地握住,一起放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口袋里,竟然包藏着暖暖的温度,虽不足以温暖空气,却可以暖心。雪还在稀稀疏疏地落着,静谧的想要在第二天给出门的人一个意外的惊喜,发现那落了一夜的白。如果忽略所有,只是这样的下着雪,白了我们的肩膀、衣服和书包,会不会白了我们的头,就这样两只手插在一个口袋里走下去。----我这样想着。
“暖和点儿了吗?”他边走边问。
我点点头。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路灯下映着两个人站在那里的影子,细长而斑斓,路面上已是一层薄雪覆盖。赵之岩转过身来看着我,我不清楚这样的一个转身意味着什么,只是张着眼睛天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奇怪地看着他。两个人鼻子里的呵气互相升腾,它们约定在高高的天堂相遇,渐渐消散不见。
他用另一只手捂着我的双眼,都说盲人的听力会比一般人更灵敏些,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落雪的声音。
“干什么?”我轻轻地问了一句。
“别动,”他悄悄在耳边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初吻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