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顾辰赶到了教堂。
    他蹲下身，第一次没有计较地从别人手里接过曜牙。
    他轻轻地抱着她，生怕一点用力便会伤及到她。
    龙林不认识他，又怎么会轻易地让他抱走小雅？她拼命地将小雅抱在怀里，不让他抢走。他只是朝旁边的黑衣人使了一下眼色，黑衣人上前便轻易地分开了她和小雅。
    曜牙躺在顾辰的怀里，很安详，顾辰低头望向她，在她额上轻轻烙下一吻，他知道这一刻开始她失去了那个或活泼，或麻木的雅。等到她再醒来时，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可不管怎样，他都会陪着她，永永远远。
    龙林被黑衣人架着，挣扎着，不顾形象。
    徐傩快速跑过去，推开黑衣人，一把将龙林抱在怀里，白色婚纱偏偏旋转。
    顾辰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道：“徐傩，管好你的女人，下一次再打扰到雅，我绝不手下留情。”
    “不，你把小雅还给我，还给我。”龙林从徐傩的怀里挣脱出来，就着婚纱奔向顾辰，不出意外地，黑衣人拦去了她的去路。
    顾辰低头宠溺地看着怀里安睡的人，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雅，我带你回家。”没有理会身后人的歇斯底里，横抱着曜牙的男子迈着修长的腿离去，众人皆惊讶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龙林绕不过黑衣人，白皙的手穿过人墙，却无法抓住那个她心念了五年的人。直觉告诉她，一旦她今天离开了，便是不归期。
    徐傩从身后抱住龙林，努力地将她挣扎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紧紧地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龙心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多少表情，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婚礼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但坐宾席的人不担心这件事。众人拿着少有的成果互相发着微博和微信，顿时浏览转发量大大增加，谁也没想到一场普普通通的婚礼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黑衣人拿出屏蔽仪，将所有人的信号屏蔽在这个空间内。
    众人疑惑，面面相觑。
    “诶，怎么没信号啦？“
    “这不是信号最好的地方吗？怎么没信号了？”
    “诶，我的也没了，刚才还满格的啊。”
    所有人拿着手机举向高空，想要找到一点能发出去的信号，至于发送的内容自然是他们大肆夸张后的。这个世界息事宁人的人不多，闹事的人倒是不少的。
    与此同时，某计算机研究所正在攻克每条由教堂发出去的不利于曜牙的消息。穿着白色制服的人们飞快地在键盘上打着字，修改一切所有有关于她不好的消息。
    教堂里的黑衣人接到一个电话，按下耳边的接听键，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是。”
    伸出手，指挥厅中的黑衣人，收手机。
    “诶，你们干嘛？这是抢劫私人财物，我要去法院告你们……”一大叠钞票出现在他面前，少说也有一万多，想想自己的手机连两千都没有，立马狗腿接过钱，把手机乖乖上交。
    其中也有不愿交手机的，黑衣人自有办法，那就是硬抢。也有人在抢手机的工程中被黑衣人撞了一下，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一样，很难受。
    一顿扫荡下来，黑衣人提着满满一袋手机离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唯有手里的钱和倒在地上的新娘能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存在的。
    龙林没有参与到愤青的行列，再度失去挚爱的痛让她犹如陷入了熊熊烈火中，尽管眼泪是水，却无法消逝大火。她的手始终伸向门口，她的眼始终看向门口，她的身体依旧被死死地禁锢在徐傩的怀里。
    龙妈知道，从曜牙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这场婚礼就已经办不下去了，她很想指着曜牙的脸骂，可是看到她突然倒下去，她有点不忍心。相较于五年前的她，她瘦了不少，不是营养不良，而是一种病态的瘦。她知道这些年在曜牙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她忘了小林。
    徐爸徐妈并非思想陈旧的人，精明的他们很快便瞧出了端倪，他们知道在小林和那个女孩的身上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他们也感觉到了小林对那个女孩的深深爱恋。虽然那个女孩对小林一直很陌生，可是她的眼中总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爱意。那是一种不舍，一种想断却断不了的情。
    至于他们的媳妇是同性恋这回事，徐爸徐妈没有态度，自己儿子肯定知道这件事，既然他不反对，他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教堂里风风火火着，抱着曜牙的顾辰倒显得步伐稳妥，在外人看来是如此。可只有他知道，此时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他一直以来珍爱的女孩，如今竟落得现在这样，他如何轻松得起来。
    管家为他拉开车门，他抱着曜牙直接坐进去，管家关了车门，阻绝了一切喧嚣。
    他一直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仿佛他们之间牵扯着万缕千丝。
    脑海突然浮现了医生说的一句话：“当她记起一切，她的神经便会承受不了首先崩溃，要么成为植物人永远不能醒，要么，就……”
    他知道那个“就”后面的含义，是天人相隔，是死亡。
    加长的车飞速地行驶在高架桥上，前方后方都有车开道，倒是一路无堵。
    医生已经在家门口等了好久，瞧见少爷的车驶进了庭院，立马叫人准备好一切。
    车稳稳停在门口，管家立刻下车拉开车门，顾辰麻木地任由医生从他怀里接过曜牙，他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
    路上的时候，他触摸了曜牙的鼻息，她的体温渐渐冷却，鼻息也寥寥无几。他知道，这一次，真的没了。
    医生横抱住曜牙，快速地穿过人群，将她轻轻放在推床上，对他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不仅是她的生命，也是他的生命，更是在座的所有人的生命。
    纯白的世界，曜牙穿着白色的衣服闯入，从天而降，没有入口，亦没有出口，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出去。
    环顾周围，除了白色，就是飘着的羽毛。
    “喂，有人吗？”
    “喂，有人吗？”回音回应了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只有她一个。
    她走着，没有目的地向前走，她觉得只要向前走了，便能找到出口，可是原理再度欺骗了她，她走不出去，无论她走多久，无论走到脚废掉，也走不出这个世界。
    她开始安静下来，靠着虚无的墙壁坐下，环抱着自己弯曲的双腿，下巴抵在手上，默默地看着地下的白色。
    这样的白，就像她的记忆，什么都没有。
    突然一阵旋风袭来，白色的世界慢慢陷入黑暗，不仅是羽毛，连同着她一起吸入风口，记忆的大门缓缓打开，她回到记忆最深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