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京师繁华款结交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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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大的天蚕丝袍带着轻风静静升起,雪一样,白的无暇。
    对于杜怀瑾铤而走险的举动,桑蘅和桑桡都选择了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们并不知道杜怀瑾到底要做什么,只是作为他的亲人,不会留他一人。
    呼啸而过的风声里,杜怀瑾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抓住桑桡,以免他力不从心。桑桡看了看自家表兄那闲庭信步似的模样,暗暗咽了咽口水。
    清冷的他脸上此刻早已带上了纱,只是一双凤眼依旧炯然有神,依稀在他身侧可以看到一块温润的玉质配饰在独自莹莹放光。
    他的东西竟然会和他一样,给人温润却不可侵犯的错觉么?
    “表兄……咳咳咳。”看得入神的桑桡刚想开口却闻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至,呛得他咳了好半天。
    杜怀瑾眼神一变,凌厉锐利,似乎要穿透这无尽的苍茫。
    面前,红色的血雾静静飘过来,很快将三人包围住了。
    “桡儿,你可知道枭谷为何会屹立不倒,历代盟主只敢避其锋芒么?”杜怀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
    “难不成就是因为这……血雾?”桑桡在杜怀瑾的护持下丝毫不觉周围有什么不适,如若不是方才吸进了些许他也觉不能联想到这儿。
    杜怀瑾微微一叹,纤长的右手早已五指并拢,铺开一层雾色。
    那正是云雾诀。
    借助血雾,杜怀瑾这次倒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已经将自己三人都圈了进去。
    一闪而没。
    桑蘅能看到杜怀瑾额间的细密汗水,却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让他停下这样的举动。她自问离开杜怀瑾十几年来,她并不是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见到如此盛景自然不免想起桑芷姨母,母亲怕是早已有了成算。”见自己母亲那收了收的手,杜怀瑾便是自责了。看起来自己这般清冷,早就化不开了罢?却带着血脉相连的娘亲也多有畏惧。
    一念及此,杜怀瑾脸上早已软下来不少,搭了搭桑蘅的手腕,刺骨的清冷寒凉。
    “母亲,冰露……莫多浸泡,寒气入体当真不是好玩的。”回首,侧身看了看一袭黄色丝绦飘飘洒洒的桑蘅,杜怀瑾也摸不出这冰露到底是如何被自家母亲带在身上的,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桑桡此时早已看出有些端倪,正要开口说什么,杜怀瑾骤然便带他向下掠过去。
    话也就这么生生被风声截断了。
    也不见桑蘅如何动作,却静悄悄地飘在杜怀瑾身后,无声无息,好似他的影子一般,随着他便也飘洒下落。
    桑桡很快就适应了四周呼啸而过的风声,依稀还能嗅出那一丝丝淡淡的血腥气,在周围漂浮着,顽强地,不肯退散。
    “不必担心,只是日后也要小心着,这‘血噬’最是阴毒不假,布置在此处的手法倒是与云雾诀有共通之处,或可借用一二,正好省去我布置云雾的艰难。“
    一边急速下坠,杜怀瑾依旧吐字清晰。
    桑桡咯咯笑着,此刻他仿似又回到了幼童时,被众人捧在掌心呵护。杜怀瑾的细致温和让他倍感温暖。见他难得又回到无暇的幼童时代,杜怀瑾再不多说,任他笑着。
    满心愉悦中,杜怀瑾早已稳稳落地。
    悄无声息地,桑蘅蜻蜓点水般随之落下。
    远处京城的巍峨,杜怀瑾又想起了那时的种种。自己从没被人纠缠到这么狼狈过,难不成他沈轻负是我杜怀瑾此生的克星?无怪乎祖父对此事不假辞色了。
    桑蘅与杜怀瑾想的却全然是两样事情。她知道杜怀瑾在宫中艰难,连带着也想到了桑芷,自己的温婉长姊。怀瑾进宫不过数日尚且被沈轻负翻来覆去地刁难,自己姊姊的温软性儿,也不知道宫中有多少人想生吞活剥了她。
    这么一想,桑蘅心里翻涌着的都是愤怒和怨恨。
    当初,姊姊本可以不进宫的,却不知为何,成了笼中鸟雀。父亲竟然是趁着自己和君墨离开的时机将姊姊送入宫中,这对桑蘅来说是无法忍受的。
    杜怀瑾和桑蘅各怀心事,桑桡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看着远方笼罩在京城的云雾,讶异地皱了皱眉。
    武林,虽然人才辈出却还是不能逾越了君王的权力,这也就是他们无法承担大战的原因。
    然而不管怎么说,从武林出来的有字有号的人,本事比普通士兵又强上了不止一点。
    也算是勉勉强强,各有优劣。
    杜怀瑾想想,其实他与沈轻负有时还是极为相似的,武林亦或是朝堂,终究独木难支,于是其中险诈自然有不可外道的滋味。或许,沈轻负成了自己所见这般也许是为这泱泱夜雨皇朝罢。
    皇城的云雾,诡谲而厚重,杜怀瑾不知道自己布置在京师的飞鸽堂是否起到了自己初始时对傅长歌说的那作用,然而区区一个飞鸽堂在京师,也实在只能说聊胜于无。
    先皇的疑案还要查下去,这是临离开前给了沈轻负的承诺。杜怀瑾心头早已有了定算。缺少的,不过是对皇宫内部消息的线索罢了。倘若一一核对下来,这一次的风波怕是会牵连深广。
    夜探皇宫……以沈轻负对自己的断语,怕是不会想到的罢。也好久没有这么张狂恣意了。杜怀瑾勾唇一笑,凤眸之中竟泛起一丝玩味来。
    三人便这般默默带着各自的心思进了皇城。
    阳光虽明艳却并不炽烈,桑桡怀着游玩皇城的心思,对着杜怀瑾却不敢说出来。
    杜怀瑾晓得他人小鬼大,必然是不肯安安静静呆在一处的,便也就由着他去,自己与桑蘅来到了傅长歌打理情报的基点安顿下来。
    傅长歌乍见杜怀瑾,那浑身的气势顿时便去了大半,一派生冷都化作春水流动。杜怀瑾也不经意,只是询问情报及日常等项,丝毫不曾提及半个与私情有关的字,直让傅长歌心里百般煎熬,面上一样的松泛活络。倒是桑蘅,安坐一旁将傅长歌眼底那一点点的心焦渴盼羞涩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杜怀瑾似乎有些劳累便站起身来。
    “母亲可是劳累?”杜怀瑾见桑蘅动作,抬眸轻问一句。
    “嗯,今夜便是要去,现下不可不修养到神完气足。”桑蘅这么轻轻一点,杜怀瑾心头也是一震,淡淡点了点头。
    “长歌,你送我母亲去,过后把外围人的名册拿来我看。”要做的实在太多,杜怀瑾不允许自己出现丝毫懈怠。傅长歌转眸望了他一眼,终究咬了咬唇瓣没说什么,右手虚引着桑蘅上了居所。
    从杜怀瑾进了门,傅长歌的眼睛便一直盯着他,视线也不曾离开半分,待杜怀瑾便是一团火般炽烈,旁人于她眼中只不过是平凡之辈,这样的感觉即便对着桑蘅她在有意掩饰也无法平息桑蘅心头的一点异样。
    她知道,傅长歌十之八九是对自家儿子有心思了的。
    可……也太露骨了些。
    因不知道杜怀瑾心头所想,桑蘅也并不说什么,由着傅长歌替自己去打理事物。
    两下都默默地没什么言语。傅长歌平素倒是活泼,可想到日后可能会受制于人,哪里还会提得起好心情,只在面上做到不失礼罢了,再不曾多做什么。
    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响声,即便细微以房内两人的洞察力也不至毫无察觉才是,可杜怀瑾站在门口的时候傅长歌和桑蘅还都一无所觉,直到杜怀瑾推开了居室的门,将桑蘅的手从盛满冰露的盆中捧出来擦干,又吩咐早已不知所措的傅长歌换一盆温热的水来,桑蘅方才抬起眉眼。
    杜怀瑾也不再说什么要珍重自己的话,只是默默坐下来,竟翻开一本书册闲看着打发时间。
    傅长歌打水回来后桑蘅微微对她笑了笑,脸上寒冷稍稍融化些许,再看杜怀瑾依旧雷打不动也就不再做别的言论,只示意傅长歌可以离开了。
    眼神又恋恋不舍地对着杜怀瑾看了许久,傅长歌这才踩着楼梯下去,声音纷乱杂沓轻重不一,杜怀瑾也没丝毫别的反应,只抬起眼眸看桑蘅将手泡在热水里揉搓起来才点点头勾了一丝笑意在唇畔,顺手自己也整了整衣摆衣角,将被风吹乱搭在额前的碎发又重新簪上理顺了,这才轻手轻脚离去,书页平整地摊开放着,似是要回来再取阅之意。
    一离开空桑山,杜怀瑾便又做回了清冷高傲,爱洁成癖的那个武林盟主。
    桑蘅忍住了将手从热水中抽出来的冲动,泡在那里,叹息了一声。
    她是忐忑的。
    夜间对皇宫的探访杜怀瑾没有再提,但桑蘅知道他不会改变这个听上去天马行空的计划,而她也绝对是抵不过自己心头的桑芷的思念,进宫看看她生活的地方,就是一眼也好。
    杜怀瑾并没有将这次计划宣诸于口,傅长歌自然围着他,将一切亲自经手去打点,从未有的细致。
    桑桡才到城中便到处走左逛逛,见四处繁华似锦,一片纸醉金迷的气息憋得他几乎难以喘息,摩肩接踵地跟着人来到一处宽阔所在,入目所及也都是琼楼玉宇,心思活络如他兜兜转转再回来却只觉得四周喧嚣过盛,早将心头的兴奋先去了两三成。
    眼下骄阳似火,桑桡耐不住就揣着银两去了茶楼,点了茶歇歇脚预备过后再走走看。才坐下了不久就被前面一位浑身清爽的男子吸引住了。
    虽则他的衣物看着便华贵,但桑桡只觉得此人由内而外都透着一股子爽利,大夏天的却让桑桡忍不住想去靠近。
    “啧啧啧,小哥儿你生的唇红齿白,看起来也让人舒适,不知可愿意同在下好好一叙?在下虽说平日里不做什么太大的事儿,却时时刻刻都想着结交些俊俏人或豪侠俊杰,也不知道小哥儿你卖不卖在下一个面子。”
    桑桡不过是动了动心思还未及开口就先听这人张口说了一串,没来由好感便顿时滋生:“有何不可?”
    两人性格脾气倒在一递一句间试探的七七八八,大略都是合得来的,只有一件让桑桡略有不快的是,此人贼也话多,倒是不担心冷场,可桑桡本身也是个爱说话的,今日却多有插不上话的时候,自然郁闷。
    到最后,桑桡只好看了看天色告辞,那人也不再挽留,又是一大篇再会、三生有幸的话,直说的桑桡恨不得插翅飞去,远离了这喋喋不休的人才好。
    待他走远了,方才那喋喋不休之人却脚步轻灵地跟在他背后,尘埃都不曾惊动半分。见他进了那酒楼,心下自有主张。
    看上去,是结交对了。免得自己百爪挠心的想。人呢,说来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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