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再见,已沧海桑田  第十二章 挣扎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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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周周六下午两点,H大教三205室,“玄虚”围棋社新学期的第一次活动正在举行,当协会各位领导在台上口若悬河之际,他却如坐针毡,因为,她——冯雪晴,连影子都没见!
    居然又一次玩消失?他心里暗暗发恨。
    都已经两点一刻了?突然电话响了……
    “程子弈,你们怎么还不来呀?我在205教室等好久了,是不是活动取消了呀?”她焦急的声音。
    什么?他一头雾水。
    “你在哪里?”
    “教三205呀……”
    好容易弄明白是她竟然是跑到教二,他命令她原地不动,然后怒气冲冲地奔过去,看见一脸惭愧的她。
    “我错了!都怪学校太大了,这一周我只弄清楚了宿舍旁边的一小部分……”她低头辩解。
    “走吧……”他颇为无奈。
    “从前到星云下棋不是还很能干吗?”他疑惑地看着她,“那时那么小……”
    “哪里?是因为每次都有家人开车送我到中学门口,”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我自己好多次都跑到二楼……”
    研究一班一直在三楼。
    “你……还可以更笨一些吗?”他忍不住叹气。
    再次回到教三205教室时,对弈已经开始了。
    两人在棋盘前坐下,她探寻地望着他。
    “我让两子……”他沉吟着拿过白子盒。
    啪、啪,两颗黑子清脆地落在木质棋盘上!白先,看着她拈着黑子纤细、娇小的手,他的思绪不觉游离……
    有多久……他们没这么对弈了?
    四年多了吧,最后一次应该是他初三时的寒假集训,自然那盘他以大优胜,为自己好好地出了憋了半年的恶气。
    而眼下,他胸有成竹、强力搏杀,她则步步防守,如临深渊。
    突然,他不觉暗笑,她居然可以下出了这手……?
    哪里像业余5段?
    许是觉察到他目光里的嘲弄,她悔恨地看着刚刚不慎下错的那颗子。
    “我……我有四年没下棋了!”她一边自己找台阶,一边咬牙思索对策。
    他微笑地看着她,心中充满从未有过的快意。
    说时迟那时快,她竟然……飞快地拿起刚才那颗子,放在另一个地方。
    然后微微红着脸望着他,整张脸写满了乞求!
    她……这是干什么?这难道……明目张胆地……悔棋。
    这就是咬牙半天……想出的对策?
    过去她没这习惯啊!
    何时,她开始学会……耍赖了?
    以自己平日下棋的认真,他是断断不允的。
    但这次,他只是用责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保持了沉默。
    心间却莫名地荡开一阵甜蜜!
    他看见,得到纵容后的快乐让她的脸格外迷人!
    一天晚饭后,天还没黑透,他正收拾书包准备上自习室,突然接到电话。
    “喂,程子弈,能……帮帮忙吗?”冯雪晴的声音,兴奋中充满期待。
    “当然可以,做什么?”他未加思索就答应了。话音才落,电话那边一片欢呼!
    他不禁大大地后悔了?这丫头,搞什么名堂?
    无奈,大丈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只得怀揣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乖乖地候在她宿舍楼下。
    这次,她倒是非常准时,随她而来的,还有一个头发更短的女孩,两人都身着军训的迷彩服。
    几天不见,她的脸晒黑了,也瘦了一些。
    “她是我的舍友——许梦涵。”她向他介绍。
    “程子弈”。他笑,“该不会是要我去帮你们抢银行吧,这么高兴?”
    “哪里哪里?我们俩是想在学校探探险……为了安全……想找个男生壮胆……”冯雪晴脱口而出。
    “是你一个人的鬼主意吧?”他好气又好笑,“说吧,想到哪里……”
    “凤华山下的防空洞。”两个女生异口同声。
    “好,向后转,向目的地进发……”他下达命令。
    H大的防空洞在凤华山南,他一年来经常从洞口走过,却从没这个好奇心,只是听说夏天乘凉还不错。
    看着她们在前面心惊胆战又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在背后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从宿舍楼到防空洞前,不过五、六百米距离,快到洞口时,她们越来越难掩饰的紧张已经不知不觉传染给了他,因为他发现——夜晚这里太不同了。
    此时天已全黑,北风呼啸着刮过脸庞,白天络绎不绝的人流已杳无踪迹,洞口一片寂静,好像已经随夜色入睡,凤华山巨大的暗影像只怪兽、悄无声息地伏在山洞上方。
    他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两个女生屏声静气、只用充满希翼的眼睛望着他。
    他定了下神,一咬牙,拉开了虚掩的铁门,里面一片黢黑,一阵阴森森带着腥味的冷风扑面而来,他听到身旁两声压抑的惊叫,麻着胆子,半天才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去,洞内却只亮起一些蒙昧昏暗的灯火,照着呈拱形的洞顶和幽深没有尽头的前方。
    他竭力保持镇定,一派轻松的口气,“我们是否还要去里面探探险……”
    “要的,要的!”紧张得呼吸都紊乱了,但她们依然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只得暗暗叹了一口气。“走吧,”尽力地表现得若无其事。
    三个人并成一排,小心翼翼向望不到尽头的洞的深处缓缓移动,三个人高高低低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影影绰绰,还随着洞内角度的不同而不断变幻,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诡异;惊慌杂乱的脚步声在幽静的洞内发出巨大的“咚咚咚”的回声,像一部恐怖电影……他们提心吊胆沿着洞壁走了许久,却依然望不到尽头……
    在巨大的恐惧中,他们明白了什么叫相依为命!
    “回去吧……”许梦涵最先想到了放弃。
    回来时一路小跑,当惊魂不定的三人跌跌撞撞地奔回洞口,都已是大汗淋漓。
    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而手心,早已经湿透。
    ……
    一阵电话铃声把他从沉思中唤醒。“子弈,我现在你小区旁边的咖啡厅。”
    “岁月流年”咖啡厅一角,周汗青已点好了他常喝的意大利特浓咖啡。
    无糖,喝一口,苦涩的液体漫过他的口腔喉管和肺腑,心里立刻舒坦了许多。
    这六年,他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种苦涩。
    舒缓的音乐轻轻地在身边流淌。
    “子弈,”汗青仔细研究对面那张沉寂、憔悴的脸,“自我见到你,你都是视棋如命,但这几个月,你是在逼我重新认识你……”他轻轻叹息,“我们都是职业棋手……”
    的确,自五月下旬以来,他在比赛中的表现就乏善可陈,华兴队因他的接连告负在联赛积分榜的排名接连下滑了两名,而这些天,他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从前那个下棋计算精准、思路严谨、心无旁骛的程子弈呢?
    三天后,华兴队将迎战实力强劲的贵州队,因为他目前低迷的状态,整个棋队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沉默。
    良久之后,才传来黯哑无助的声音,“汗青,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不光是你们,连我自己……也高估了自己……”是不是因为心太痛,还是太久的压抑,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其实,我一直想去忘记,可是我……做不到……”
    “子弈,你这是何苦?这样地折磨自己……”望着他蹙紧的双眉,汗青心疼地劝道。
    “据我所知,她还是……一个人,我想她对你……可能有误解,你应该告诉她,不要留下终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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