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见顾情温存在 第九章 落雪寻梅结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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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又带着嫣儿上山打猎了,而把我扔在家里,真是无趣。
清晨,陆梅园中飘扬起鹅毛大雪,殷红色的梅花被白雪所覆盖,花枝在风中轻轻摇曳。
我搬了张木凳倚靠在床前,连檀木窗都卡了些薄薄的冰,我轻触一下,又缩回了手。“好冷……”
“彻儿,咳咳……过来。彻儿。”
“娘亲,娘亲……”我飞快地从木凳上蹦下,趴在了娘亲的床边。她裹在厚厚的鹅绒被里,嘴唇有些苍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娘亲,爹过几日就回来了,李御医也说您的病过几日就好了。”
“嗯……”
“娘,不用担心,彻儿给你折些花儿来。”
娘上下打量我,用手轻抚我红彤彤的小脸。
“乖。”
得到了准许,我雀跃着夺门而出。
早晨的天色灰蒙蒙的,从云端透过几缕阳光,把梅枝上的雪都照得晶莹剔透。
我从院里搬来一只矮矮的石凳,缓缓登上去。
那梅枝冻得结了冰,垂下几条冰溜子。我摸索着粗壮的树干,拍去一层厚厚的积雪。火红色的如珊瑚一般的花显现而出,我欣喜地折出一小段揣进了袖子里。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那声音轻轻脆脆的。
我转身。石凳上冻住的薄冰使我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倒,继而就睁开眼看到了皑皑的白雪和灰蒙蒙的云。
咦?怎么一点都不冷,还觉得暖呼呼的。
我往后一看,那男孩整个人仰躺在雪地里。乌黑的长发散落在白雪之上,如同在雪地上泼了墨。
我赶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并且拉他起来,理去他身上的雪。
“真实失礼了。”
他缓缓站起并理了理头发。“我说你,没事干为何在大雪天里跑到院子里折花……”他把吃到嘴里的头发吐出来,开始上下打量我。
“娘亲伤病了,梅花能让她开心的。”
“哎,你真是……”
那男孩没继续说下去,我抬头看他。发现他一双凤眸盯着我,幽黑的颜色真是漂亮。男孩轻呼出一口气,淡色的双唇轻抿,脸颊上泛出一丝红晕。
“喂喂……”
“啊,本想在院子里的是个下人,没想到是个姑娘。我叫赵世琰,字墨然,振威将军之子。”
我差点“噗”的一声笑出来。
男孩望望我,又笑道;“你是陆梅园的小姐,就是与我指腹为婚的人?”
“我是男子,何来指腹为婚之说?”
“生得如此俊俏,可惜为什么不是我指腹为婚的人?”
我笑:“咳,我是陆家次子陆彻,字雪迟。”
他轻皱眉;“那陆嫣儿呢?”
“我姐姐。”我转念又补了一句;“她和爹爹上山打猎了。”
“是这样。”赵世琰做出冥思的样子。
“不如我和你玩吧——不过,我要先把花儿给娘亲送去。”
“嗯。”他立即绽开了笑靥。眉黛如夏至远山,笑容也是如此采真。“我等你。”
我转身向厢房跑去,回头看他,他十一二岁的样子是如此清秀,而我就像一只饥瘦的小鸟。他一袭青衣站在雪地中,阳光散落他白皙如玉的脸庞,他朝我微笑。
那是十五年前我与他初次相遇的情景。
一看皑雪覆远山,二悦红梅立堂前。
三系青丝意绵绵,此生缘定刹那间。
只是我没料到,纷纷细雪后再次与他相遇的人,却不是我了。
时隔十年之后,我上京赶考。
夏至时分,京城大雨不断。
备考前天,收到了自蔚山来的信。红色的信纸印着油泥,棱角分明的字体书写着大婚的贺喜辞。
清清楚楚地落着赵府和陆府的印子。
我扫了眼日期,便将他扔到火盆中烧掉了。
再见到世琰时,就是他二人成亲那日。我并没有接受邀约,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我不想祝福他们,只是站在赵府朱红色的大门外看着他。
漫漫的落雨中,十年后的世琰一袭红衣,金冠束发,一双丹凤眼,英气傲然,又有几分邪气,鼻梁高挺,五官俊朗。
他在堂中缓缓掀起嫣儿的红盖头,宠溺地对她微笑。
长者高亢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爹娘一脸笑意洋溢着喜庆的氛围,众人欢畅的笑声在堂中回响。
世琰牵起了嫣儿的手,慢慢牵着她走向婚房。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未带油纸伞或是蓑衣。鼻息间尽是飘逸这的花香,雨水打湿了衣衫,顺着我的头发,贴着脸颊流下,双眼被雨水淹得睁不开。口中感到涩涩的,咸咸的。
“世琰,和你在一起的人是她,那我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
取得战绩还,且笑妇新绸。
断线犹可续,心去最难留。
那屋里一定暖暖的,世琰的怀抱一定宽阔的,他的吻一定温柔的……但都不是我的。
世人为何都是如此,傻得可笑。明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偏偏擅自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又擅自放弃。
就如同情,这般虚无,缥缈。
不经意时来到身边,却在想抓住的时候溜走。而做什么也都是徒劳。
我放弃世琰了。
“小彻,小彻……”那声音非常温柔,却很好听。
虽然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有多少次在这样的梦境中醒来,但是,听到有人呼唤我的,这还是第一次。
睁开眼睛,正片梁顶都是金灿灿的。四壁淡金色的底上勾勒出银色的花纹。鹅黄色的床帐上印着龙凤齐飞的花纹,上好的木材制成的床榻散发着清雅的香味。
那个男人就这样看着我,他握着我的手,一脸急切的表情。原本锋利的眉宇拧成了一团,那双桃花似的笑眼也是去了笑意。
“陛下……”
“小彻,你好些了么?”
“嗯……”
吴玦放松了神情,同时也放松了握住我的手。他笑道;“御医刚刚来诊断,你只是风寒没有痊愈,再休息一天便可。”
奇怪,我记得我昏迷时见到的人是世琰。我问;“陛下,我带来的那个下人呢?”
只见吴玦眉头紧皱一下,又缓缓放开,眼眸中闪过一丝锋利。他道;“小彻,朕若猜得没错的话……那个人,是赵世琰罢。”
我的背后感到一阵恶寒,不自觉地将腰板挺直。
空气中飘溢着焚香的味道。本来温暖的宫廷中,此时却有阵阵凉意,吴玦一句话好像把我踹进了万丈深渊。我根本不敢想后果,只能静静地点头。
吴玦起来转过去慢慢道;“你们二人的关系并没有主仆这么简单对吧。”
“我只是带他来京治病的……”
吴玦打断道;“朕曾告诉过你,陆彻。真喜欢你。”
“陛下,那只是戏言……”
“朕说的话,也只有你敢当成戏言了。朕真的喜欢你。”他转过头来,棕色的长发束起,金冠上镶嵌着珠宝,而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镇定地跟我说话,就连双唇微启时的动作都那样诚挚。
我在一瞬间被塞得哑口无言,看来他说的是人真的。
只见他独自站在床边,瞥我一眼,摇摇头轻叹一声;“小彻,跟朕做个约定。”
“什么?”
“这次东行任务,朕给你随行一名御医,给赵世琰诊断……若他恢复了神智,就让他官复原职,如何?”
这正是世琰所需要的,他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人。能有这样的条件非常好,可我猜不出唔觉得目的是什么。
我踌躇;“恕臣无礼,敢问陛下的条件是什么?”
“摄政王控制着连国朝廷的大部分势力,这你是知道的。如果赵世琰官复原职取得权位,也要为朕所用。还有……”
“什么?”
他倾下身来,一双眼睛凝视着我,轻触着我的侧脸;“朕要你。”